史逸君朗声大笑：“这就是‘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啊！”闻静思脸红更甚，既觉得听着心酸，又怪萧韫曦胡言语。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正是另几人到场，无意中给闻静思解了围。

闻静思大是尴尬，忙低下去，耳颈泛起薄薄的一层粉，灯火一照，别样的温动人。萧韫曦笑意更，在主位上坐下来，温声：“静思想我不想，我不清楚。我却是相思成灾，夜不成眠啊。”

华的街市上更是黯然无光。临街楼上有客居的学，敞开了窗，摇摆脑地对月朗诵：“蒹葭苍苍，白为霜。所谓伊人，在一方！溯洄从之，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中央……”

史逸君神思恍惚中松开壶把，双目直直穿过闻静思的，落在左侧最后一位上，惋惜：“阿思，我第一次见清涟，便是在诗琴坊。那夜他就坐在那儿，衣袂鲜艳，琴韵清婉。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多饮伤’。”忽而惨笑：“阿思，你是不是恨我此生负了他。”

闻静思不料他竟说这样一番话来，见他面沉痛之，想是到心中痛，略顿了顿，才温声：“骤然收到你的喜帖，确实让我吃惊，心里也曾怪罪过。但清涟那样慕于你，又

好友相见自是分外随意，好友别离也当比他人伤。这几人都是心宽广，阔达坦的君，言谈间虽有离愁别绪，更多的却是对为民尽责的殷殷叮嘱。酒过三巡，月上二更，几人便陆续告辞了。闻静思被史逸君挽留至最后，两人无言对坐，史逸君一杯接着一杯酒，闻静思看了片刻，伸手住酒壶劝：“史大哥，多饮伤。”

五月底，史逸君接到吏下发的上任公文，虽是穷乡僻壤的一个知县，却是全新的开始。史逸君临走前一晚，在诗琴坊雅间设下小宴请来三五知己话别。闻静思第一个到达，敲门内，只见史逸君跪坐在次位上翻看一本小册，主位空置，窗前立着一清瘦的人影，一双黑白分明的眸着笑意凝视过来。闻静思心中一动，竭力耐下翻涌而起的思念，躬致礼：“宁王安好。”

史逸君合拢书册笑：“阿思来得正好，快来尝尝王爷从殷州带回的屠苏酒。”

闻静思在他旁坐下，连忙谢，接过递来的酒杯。酒清澈明亮，浅浅呷饮，芬芳绵长，腹温和，十分甘，不由抬去瞧萧韫曦。刚才没有留意，如今细细看来，离上次见面时，竟瘦了一圈，可想而知他在殷州的劳心劳力。史逸君见他带怜惜之意，又见萧韫曦也是笑意，暗中偷笑不已，忍不住打趣：“阿思，回神回神，不过几个月未见宁王，怎么得像数年未见一般失魂落魄的。”

殷州的消息自萧韫曦回来之后，便在京城传扬开来。各言纷纷攘攘，有说庆平后院的妻妾娈童近百人之多，有说师爷刺杀之举实为嫉妒之下的情杀，有说庆平与手下贪污了半个国库。过了几日，宁王贴了公榜，撇去庆平背后的权贵不谈，将他与手下官员贪赃枉法，买官渎职之事说得一清二楚，这才止了言蜚语。闻允休事先与萧韫曦通了气，上折皇帝时，只写庆平死于师爷仇杀，而师爷逃亡路上销声匿迹，刑已发下海捕通缉榜文，快加鞭送至各个州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