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允休蹙眉沉思了片刻，才慢慢地：“我曾见过杨丞相早年所写的一篇凭吊生母的辞赋，情真挚，颇为动人。他似是魏南杨家的庶，生母地位卑微，在杨家主母边些杂事，以换温饱。母亲节衣缩供他读书，他连考三次才中了二甲士。锦衣回乡后才知母亲不堪杨家主母待，饥饿致死。”说此，耳听闻静思一声惊呼，看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睛，那双尚未成熟的手着衣袖上品蓝的芝草，不禁怜地拍拍他的肩膀：“杨丞相心气傲，哪里肯咽下这气。官之后，为了迁升赘当时光禄大夫房家，之后平步青云，排挤杨家。民不与官斗，说到底，也是杨家人自作孽，怨不得他报此母之仇。”

容镇定的父亲一次忧虑不安的神，自知言辞轻微，给不了任何安，仍是尽心：“皇上虽然生气，杨丞相也是有辅国之功的，或许念在他多年功劳，会从轻发落呢。”

如闻允休所料，杨双龄禁足次日，监察御史又上了一折弹事。将远在魏南的杨家主母的两个嫡告到了御前，不侍亲母，｀庶母，纵行凶。杨双龄为丞相，不孝在前，纵容杨家祸礼法在后，应当斩，以儆效尤。

闻允休了隐隐作痛的太，叹：“皇上既然没有当廷发落，只是禁足，还是给了余地。就怕宗党不止弹他这一条，数罪并，才是宗党所用之策。”

这一本，真正激怒了以孝治国的萧佑安，当堂罢了杨双龄的相位，下朝之后又将他从家中招御书房，训斥了半个时辰，最后下令，遣返原籍，永不录用。

四月底，铺满了城外官的两旁。的艳直直照在归去来亭上，投下了重的影。杨双龄带着妻妾儿女孙仆从，一共二十三人，在此与旧友话别。来送行的，有曾属杨双龄一方的革新大臣，也有闻、史两家中立的俊杰。

闻静思怔怔地看着父亲，从那淡漠的语气和略带嘲讽的神中，他似乎看见了父亲的劳累，和对皇权冷审视。

闻静思双手轻轻捧了壶，为杨双龄续满杯。杨双龄捻着白的胡须细细地看了他片刻，叹：“我这一走，就是你父辈的天下，你父辈退了

比起抄家斩，这已然是最仁慈的置。

闻允休淡淡一笑：“那就要看写弹表的宗党，是以仇快重还是以孝政为先了。三言两语总是敌不过满篇华藻。”

闻允休拨了拨怀中青的柳枝，向儿：“给老大人堪酒罢。”

闻静思第一次见到这位风浪尖上的老人，一黑白参半的发，面庞红，神抖擞，见了谁都笑着问候，全无罢黜回乡应有的黯然神态。各路人来了又走，熙熙攘攘，匆匆忙忙，最后只剩下闻叙义，闻允休父及史传芳四人。过不到一刻，闻叙义也起告辞。等他一走，杨双龄这才收起了笑容，静默的脸上被岁月磨来的痕迹沉而明显，闻静思忽然觉得，这一瞬间，他苍老了十年。

闻静思两颗牙齿咬着一嘴，红白相间，煞是好看。他犹豫许久才：“父亲知这事，皇上定然也会知，就只责他苛待嫡母，不顾他丧母之痛么？”

闻静思又问：“杨丞相明知皇上以孝为先，为何还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嫡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