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聘金。」徐景同瞧著那箱金条，轻声：「闽地风俗，两家若要结为契亲，需得以银钱相酬……便如寻常人家婚嫁，夫妇双方亦须准备聘金嫁妆。这箱金，是我当年挡了枪後，少爷所赐之。」他说到这里，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严靖和，又作镇定：「少爷早先给过我支票，作为洋行开张的资本，便不必再给了。」

严靖和一顿，忽地换了个话，「既是如此，那箱金条又是怎麽一回事？」

国民政府军兴起的北伐之举可说是如火如荼，吴大帅在此役中落了下风，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吴大帅带著一批人，虽不曾取胜，但也尚未被剿灭，又因国民政府军打定主意先讨伐吴氏，另一奉天张氏却是落了个清閒，竟是坐山观虎斗。

严靖和关注战事，渐渐熄了旁的心思，却发觉了一丝古怪。不知何故，近来徐景同总有几分心神不宁的模样，严靖和心中有些困惑，却也不曾直言相询，只待他自己开。

徐景同的假期结束後，便开始日日去洋行一趟，与人谈生意，严靖和待在家中，偶尔读几本书，时而替徐景同瞧一瞧帐本。

邻近年关的某一日，严靖和照旧在书房内读书，如个甩手掌柜一般，什麽事也不，徐景同却叫阿杏请他下楼，旁的一个字也不曾多说，阿杏下楼後便告辞返家，这便让严靖和愈发地不解。

这话一，严靖和再是不愿，也只得妥协。徐景同便把他当成个孩一般对待，特意去买了些洋人的糖果与巧克力回来，每当严靖和喝过汤药後，便令他吃些甜，好压一压中涩味。

徐景同固执：「白费心思，亦是我心甘情愿。少爷只当是许我一个念想……」

端药来了。」

又是一年年末。

不知於何故，徐景同竟在客厅内摆了香案，又上灯烛，叫人全然摸不著脑。严靖和心中愕然，愣愣望著徐景同。便在此时，徐景同打开地上的一大箱，严靖和方才注意到，里竟是一整箱金条，耀目生辉，灿烂光亮，令他几乎有些挪不开目光。

严靖和望著手中那张纸，半晌後，喃喃：「这契纸……」

严靖和回过神来，平稳答：「我自然知晓。只是你这麽一是怎麽回事？事前也不曾同我商量，莫非是要先斩後奏？」

如今还是白天，徐景同不去洋行理事，却待在家里，还支了小丫离开，也不知究竟所为何事。待严靖和缓步下楼，来到客厅时，却是目瞪呆，一时亦说不话来。

「这是……」

严靖和瞥了他一，只摇了摇，平静：「这条手臂到底是废了，你不必这般白费心思。」

除此之外，两人的日倒是过得平淡。

「少爷博览群书，可知闽地旧时风俗，若有男相互倾慕，遂结为契兄弟，往後便亲如一家，不分你我……」徐景同脸上泛红，但仍继续：「这契兄弟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少爷应当明白……」

他本就是个聪明的，学会怎麽对帐後，倒比徐景同得还要快些好些，也挑过几不对劲的帐目，好叫徐景同得知，洋行内有人意图混摸鱼，往後徐景同顺藤摸瓜，开除一个别有图谋的掌柜，自不必提。

「并非先斩後奏，这便要问少爷的意思。」徐景同急忙辩解，「无论少爷愿不愿意，我都毫无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