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同乾脆拿了钥匙，便了门，也不发动汽车，就在车上坐著。

他回到房间，愈想愈是恼火，又别无办法。

徐景同神情僵，难以置信。因并未预料到严靖和会不留情面地直接拒了他，一时之间，他彷佛在大广众之下生受了一耳光似的，心底又是耻辱，又是难堪，脸上一片辣辣的生疼。

严靖和竟不要他的卖契……思及此，徐景同便到心中一阵难受，也有几分委屈。自己纵是不伶俐，但好歹也是忠於主的，多年侍候也极是上心，却不想严靖和竟不要他，当真是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是何缘故。

徐景同早先问过，才知他已舍了唱戏时的名字，如今改名叫成奉清，旁人都称一声成老板，过去的名字却是无人再提了。

「成老板说笑了。」徐景同受了打趣，只得苦笑。

当初能与英商尚先生搭上线，也有此人的功劳。徐景同於世故，自然明白，彼此只有几面之缘，甚至谈不上有什麽情，成奉清是看在已故的傅桓面上，这才手助自己一臂之力，又时而递来一些消息，他才得以顺利探明严靖和所在。

一个字都来不及多说，严靖和便沉著脸，拿著那卖契，撕了又撕，毫不顾念徐景同正看著，将契纸撕成了碎片，又轻蔑地松开手，霎时碎纸片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是……」徐景同忍著气应声，收拾了地上的纸片，匆匆退了卧房。

「成老板明知我不懂戏，何必这般刻意挖苦。」徐景同一见此人，方才的烦躁恼火却是都被得生生消失，面上多

这时，车窗被敲了一敲，徐景同被唬了一，抬去看，那人已开了车门，迳自坐到他旁，笑著：「徐先生这是怎麽了？这般沉著脸，可是预备去吓一吓街上的垂髫小儿？如此妙事，不如同去。」

几年前徐景同初至上海，偶然见了成凤卿，方知此人已非戏，如今却在租界内经营著一个戏园，手下班亦颇得英国领事夫人的喜，又与理租界的工局局长搭上关系，又顺著这两结下不少人脉，竟隐隐有几分手通天的意思。

前这人却不是别人，竟是当年与傅桓有过一段因缘的成凤卿。

阿杏有些怯，似乎畏惧著严靖和，但听到徐景同的话，仍了，小心翼翼地上楼了。

想起严靖和那句「想不明白，不要来见我」，他起下楼，寻著了阿杏，吩咐她到楼上候著，若是少爷有命令便尽量办好差事，不仅如此，又保证月末会加些银钱，好让阿杏尽心工作。

「不是说笑，徐先生这张脸冷下来，倒可扮得阎王，不若有空也来园里票一票戏？」成奉清毫无顾忌地笑。

「你愿意自是你的事。」严靖和冷冷：「我却不愿。」

「你去罢，不许再用这等手段敷衍我。」严靖和说到此，神情却仍一片冰冷，目光如结了一层霜似的，叫人瞧见便不由得一悚，「你纵是不明白为什麽营救我，不妨也想一想，我为何留在此……想不明白，不要来见我。」

「少爷为何如此？」徐景同一愣，面上血尽失，只是忍著不愿失态，轻声问：「我当真是心甘情愿，少爷为何不愿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