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似的，彭小满说了很多义复杂、价廉的对不起，为李鸢，也为自己。

不是老班背后拍一掌，说句“字写工整”，差掉泪。

彭小满吐掉嘴里的包装袋，背手一撑，靠上隔板：“厕所，面包。”

长大，毕业，就业，翻三覆四，打情卖笑，彭小满日后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越来越不觉得羞愧，越来越觉得得心应手，到某时某刹，某个灵光一闪般的片霎，彭小满突然才被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悟来个理儿：人越长大越要自一分二，一个守己，一个不断自我背叛、摸爬打、饱经忧患、尝遍冷，遭遍人情，渐懂世故，渐形状圆钝，丢失原则，金刚不坏。然后呢？然后渡劫成功，销毁守己的那个自己的挂碍，飞升向人生巅峰。

“嘿——”想来串诡诈的贱笑，没嘿对姿势，呛了面包屑，咳得不行，“等会儿，咳！靠，咳，咳，咳，我先挂了咳完回你，咳咳。”

“你的名字。”孟主任说，“你的班主任的名字。”

彭小满咳得眶微，心里直骂，说你真是土味话说来就来。手背了

狗的没关系？李鸢我靠你别信，假的，场面话，真的，我真喜你！

“回音是几个意思？今晚上有阶段测吧？”李鸢嫌鼻梁硌得慌，侧脸靠着，远目跑对侧的淡金的三两行人，“吃什么呢，哗啦哗啦响。”

彭小满窸窸窣窣吞咽的动静，像个啮齿类动，絮絮叨叨说话，可得要了李鸢老命。李鸢煞有介事地首肯：“啊这样啊弟弟？哥哥知了，那就先挂吧弟弟？”

这年的彭小满还没特`地自行率先参悟，仍执迷于情情绕绕，几个破字，好比字字泣血。他不愿面对似的龙飞凤舞练笔写就，字形挛缩，如虫蚁至惘的行迹。低着，写得发蒙，一手汗。

天幕垂了，涌生红黄，行人扁舟似的归家停泊，生烟火。李小杏家门挨着个实验附小，独立场，对外开放，红胶跑平整簇新，准线雪白，西南方向的树影里一排明黄健材，甚至还有个不足五六米的迷你攀岩墙。李鸢上了太空漫步机，脚踩踏板，俯上横杠，埋首臂弯，轻轻晃悠。电话嘟了七八响，那人才接，开说话，温吞黏重，带着轻微反响。

等我俩毕业我看谁，谁还手欠事儿多？谁谁，嘿。

“你贱不贱咳！咳咳，咳你，咳这什么好？”

“好男。”投桃报李，李鸢也自然而然地，回馈了他一句陈情：“好彭小满一个男。”

实，其影响或将妨碍我与当事人正常学习活动，特恳请校方查清事实真相，整肃校风，明净校园，给予学生尚勤、勤学、守纪、立德的学习环境。特此证明，此致敬礼。”

“敢挂试试，咳吧，我就这么听你咳完，咳节奏来，R&B听过么？”

“厕所里……吃面包？”匪夷所思，黑人问号。

“好哦，哥哥再见。”作势拉远收声。

发四！

嘿你妈。

“不是，哥哥，希望你不要误会，事情呢，其实这样的，我呢，本来是在走廊吃的，晚饭嘛你懂的，再加个维他就很豪华了是吧，结果你吧，打电话，哥哥你知的，被老师看见，我的手机可能会死，所以，嗯。”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