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卫东是从片场赶来，跑得两肺几近炸裂，此时他目送手术室灯亮起来，氧气一下冲肺里，脑里混混沌沌，大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意。他着气，环顾四周，一下望见王丽军站在窗边。王丽军穿了一袭纹睡袍，好似未着，一双劲瘦小在袍外，足下趿拉两只拖鞋，这已经足够狼狈了，更何况他还在窗边风，山风哗啦啦扑发，像上有只鸟儿在扑腾。

乔卫东连忙解释，想要消解他的罪过：“没事儿，阑尾炎，很常见，我大哥家瑞玲就得过，割了就没事儿了。”

王丽军淡淡一句：“你以为是包啊，说割就割，人在那儿受着罪呢。”

乔卫东笑了起来，王丽军也笑，那笑苦了吧唧的，闹得乔卫东也不敢笑了，他只说：“给你找个床睡会儿吧，手术还得一阵，你也别站在窗边儿了，小心着凉。”

没想到，房里不是只有他一人，乔卫东从角落里站起来了，他走到床边，低声问：“你没吃晚饭，要不吃什么？”

王丽军摇摇，又恐夜太黑，对方看不见，于是开说：“不吃了，没胃……孩怎么样？”

过了不久，乔瑞珠院了，但医生持要他住在山，以便随时复查。乔卫东无奈，只好着也随之留在山上。但他和乔瑞珠只是借住钟卫红家，绝不踏王宅一步，生怕给王丽军添了一不快。

王丽军只顾风，在凉风里，他的表情显得疲惫，其实这些天来他赖在家里，什么事也没，但也许无所事事，本就是对生命力的一消磨。他歇了一阵，正转，正巧看见了乔卫东。

王丽军细细声说：“冻不死，前两天还下雪呢。”话音未落，他飘也似的了陪护病房，找了张床睡下了。

王丽军应他：“嗯。”他又翻过去，背着乔卫东，面朝窗睡了。

这场景安安静静的，乔卫东没来由想起当年笑谈，那场宴席上的主任们早已聪明绝，可王丽军的爸爸人到中年，秀发仍很密。乔卫东一直相信，天生丽质自会遗传，到如今，王丽军还是一黑发，青不老似的，从而印证了他的预言。

乔卫东没再说话，他只是坐在床边，把低低垂着，任由月光把自个儿的影映得黑而大，那影就像一条毯，又厚又重，足足盖满了半个房间。

雷厉风行，飙车赶到，得医院，他连忙签下手术同意书，医护人员这才将乔瑞珠推手术室。

乔卫东无事就坐在钟宅园里，昔日王丽军在此与人商谈合同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他总想，那会儿是个天，风景清丽，百盛开，王丽军就坐在园里，一白西服随风招展，可如今却是严寒，他——此

乔卫东：“两个小时以前就从手术室来了，医生说没大事儿，大概得吃一段时间质，养养就好了。”

等到王丽军再醒来，已经是晚上九过，一个两不着的时候，晚饭时间过了，又还不到夜宵。他从陪护房里往外望，医院里灯已歇尽，黑的，只有月亮有光。王丽军试着起，疲惫猛地袭来，肩膀还得发痛，他喟叹一声，又往后倒下了。

王丽军理应生气，该对乔卫东撒一顿泼，因为对方间接害孩生病。可他又心生内疚，只好涩涩说一句：“嗯，那个，孩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