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

“现在下楼，来学校大门。”

张翔说：“咱能上车坐后座吗？”

得到了许多缓解。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张翔却知路有多远。从A大到D县足足二百多公里，还不算在小县城里绕路。县城里拖拉机很多，压着车，开不快。路也不宽，有时候堵得半天过不去。梁则正这个时间到学校门，他肯定是七吃完早饭就上了路。

梁则正那边依旧很安静，也许他正在书房里。不知为什么，他这一日说话比以往更少，张翔滔滔不绝说了十五分钟，他就给了几个简单的“嗯”。

张翔听到梁则正的声音就很满足了，猜想他也许正在忙，打算再说上几句挂电话。就在这时，梁则正说：“你来学校大门。”

“没有。”梁则正回答。

路虎的玻璃贴贴的是单向透视，车外光明亮，从外面更是看不见车内。一上车，张翔就扑过去抱住梁则正，动之余有些莫名的小委屈，他抖着声音说：“我想你。我都大半个月没见着你了。”

意识到梁则正语句义的一刻张翔完全惊呆了，随即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哆嗦着手果断把电话挂了。他冲回屋里穿鞋，三步并作两步蹿下楼梯，心里张又兴奋，手脚冰凉。

张翔还在奔跑。他幻想自己可以扑过去拥抱梁则正，梁则正不会躲闪，他会被他撞得后退一步，因为离车很近，还会撞到他的车，发轻却沉闷安稳的响声。然而张翔克制住了这冲动，他跑到梁则正面前，顿了顿脚。

他连话都说不来，断断续续：“你……你怎么来了？”

梁则正看看他，说：“行。”

“你笑什么。”他不满地说，“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小。”

学校大门在东边，教师单宿舍在西北角。因为还在放假，学校里没有学生，大分老师也回家了。张翔在空无一人的学校里一路狂奔，风从他边穿过，他此刻特别想要一双翅膀，好加速冲到梁则正边。

“上个礼拜刚开完运动会。初中生可年轻了，我看着他们在跑上跑，喇叭音效不好，特别吵，他们喊着说话也要说，都特别兴。跑完长跑还能蹦蹦，简直活力四，拿东西或者观战，来回在场上走路都用跑的，还使劲喊加油。但是我觉得特别吵特别累，心累。我觉得我老了，我该稳定了，我就想要你，最稳定。”

“贵在持。”

“你这几天仇视社会太严重。”

“我不想教了，我想你。看不见你我觉得我要死，每天都要死。我想回去。”

“是么。”梁则正说。张翔埋在他怀里，看不见脸，觉得他似乎在笑。

“这么远……”

“什么？”张翔没听懂。

梁则正被张翔推得斜靠在玻璃和后座接的角落，他抬手拍拍张翔后背。

“宿舍呢。”

“我家里人都叫昵称的，都叫我翔翔，我也给你起昵称吧，省得你总觉得我跟你不平等。要

“不远。速上开快了才一个多小时，就是地方不太好找，县城里绕了半天。”

学校大门开着，传达室里没有人。熟悉的路虎停在大门一侧，因为长途跋涉加上县城里总有些大车来回穿行扬灰，前盖上粘着一层薄薄的尘土。梁则正就站在车旁，站在光下，见到张翔时，微微弯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