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翔很少带人回家。卧室里多一个人，明明很瘦，却觉得整间屋得满满的。他一边翻衣柜找睡衣，一边解说他新换的床单被罩，再解说他洗得净净的睡衣，还解说他每次洗衣服都先浸泡十五分钟再转，必定加衣消毒。

梁师兄大概是听得，拿起他扔在床上的书。

“。”张翔继续解说，“好书啊。”

“你也有这个好啊？”张翔笑了，“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变态呢。我一直觉得晚上的时候能看到世界不一样的模样，好像两面。又安静，不吵，好像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心静。后来我同学就说我心理暗。”

“你看过？”

张翔把梁师兄带屋的时候心里是庆幸的。因为恰好晚上刚收拾过屋，除了地上摆着一个装旧衣服的袋，别的地方都很整洁。据他判断，梁师兄嘴上不说，多少有程度不知轻重的洁癖。如果屋时得像东西扔了一礼拜，他说不定会悄悄地找一个没有灰尘的角落静坐一晚上。

“你居然还看这书啊？”张翔把睡衣放在床上，盯着梁师兄看。

梁师兄回瞅了他一，反问：“十二的时候你在什么？”

“你怎么真要走啊？”张翔急了，“你就别跑了，真的。从你家到我家这至少得二十分钟，你就少了多少休息时间。你跟着我跑了好几个小时，送到了就让你回去，这跟用完了就扔有什么区别？”

车在空的路上飞驰，张翔被安全带捆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树木和信号灯。

梁师兄开车拐上方才接张翔的那条路，并未继续这个话题：“怎么走？”

橘路灯下，影不像白天一样重，是青灰的。路灯杆的影有规律地从远来又斜过后方，周而复始，路像是怎么也走不去的莫比乌斯环。

“那你有没有不

“是不错。”梁师兄终于应他。

张翔给他指路。他又说：“一会把你送到家赶睡，明天别起晚了。几来接你？”

这么晚。”

“我觉得这些路晚上比白天好看。”张翔努力寻找话题，“我小时候最喜的就是趁父母睡着，偷偷爬起来拿着望远镜往楼下看。望远镜倍数不够，看不到远的地方，就看小区里面的树。那些树晚上看着跟白天的样不一样。你晚上往外面看过吗？”

张翔乐了：“男神。”他想了想，补充：“特想把你拉下神坛看看什么样，后来觉得拉不下来。再怎么拉你也至少要在中间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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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师兄那双特别黑的睛也从后视镜里扫了张翔，眸在浅的影之下冰冰凉凉：“我家离速路近。拿倍望远镜的话，晚上从窗看去，路上的车牌号都能看清楚。”

“我……我也在看书。”张翔心虚。

梁师兄又不说话了。

张翔从车内后视镜看梁师兄的脸。依旧是平静的，车内光线昏暗，闪闪烁烁的光影掠过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小臂，肩膀。

张翔的语气有冲。梁师兄没再多说，略略。

梁师兄启浅浅了气，似乎想要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几秒后，终究还是没忍住：“我在你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梁师兄睛微微一眯，不说话了。

“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