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听也未听，依旧雨中将他候着。

房中分明没来烛，遂叫嫣翠听得无甚言语，礼过要转门去。易风见姑娘捧着他的信，抑或捧着他的心，如此堪堪行了两步，蓦然还是惊得一惊，敛衣起将她唤住。嫣翠得唤拱手问：“主人？”

便唤得嫣翠上了楼来，将信叠过两遭与她递：“嫣翠，你将此送去神风盟下，就说是邪王易风手书，要他们神风盟主亲启。”

这般胡话过几回，却仍是千般万牵扯不断，拨开什还自楼下得一遍，瞧得阁外天朗气清无风无雨，至于他爹，亦也不见踪迹。

邪王闻得门外姑娘声息渐远，摘神思扯衣好将眉抹得一抹，方才楼搬了一趟酒。了两杯即倒。平日易风酒量也并非如此不济，奈何今时天气既又重，牵累邪王心下又过一回钝痛。遂向窗下瞥得半，依稀之间竟于楼前看得一个人来。

嫣翠拿盘承着应过，却在桌旁站了一晌不动。易风瞧了挑眉笑：“怎么，还有事？”

易风这般得她破，才觉眉间早挂一行意，也不来，唯是椅上坐了辩：“烟灰太盛，伤。”

言到此节，邪王捂再不看他，仓惶阖窗闭揽了衣衫直往帘上遮得一遮，只向一室昏黑里胡找得一坛酒抱了，低声：“聂风，你恨我罢，你快些恨我罢。我宁愿你将我当成不孝，也不愿你为我伤心一世。”

想来前番不过是他醉错看罢了。

他爹撑伞将他候着。

易风僵得一僵，酒在中呛他低首咳得一遭。咳罢易风哑声唤了一句聂风，却：“你，你怎么又来了。你别再来了。你不恨我么？”

拿了他爹书信灯。

聂风这厢却并不怎地知晓易风境况，正与他师兄悄往宣化号分堂里去。隐来瞥得一位霜衣汉院中扯了一扇在手，面上写得一行“一诗一瓢酒”，潇洒挥得一

谁也及不上他，步惊云也不行。

然则易风没得闲时揩一回脸，愣愣只将他爹的文墨望着，亦知笔调之中关护切何等情，得烟火乍然一绽，竟也灼伤易风眉目雪黯，得让人并了蜡砸下泪来。泪尽尺素亦是将尽，不意聂风写得太长，烧了半日还得一寸未尽。易风捻它看了一阵，且与桌前余烬攒得一堆，一并还用素纸裹了一裹，如旧回匣里，搂着怀闭。

易风昏然之间便觉如此更好，垂目一磕在窗扉檐下，本待醒得一醒，奈何很不得法，沉沉又念一遭，才于床畔拖得匣于前。

三下两下焚了半盏烛，寒来添衣添得一朵，勤加餐饭又添一朵，一朵一朵开开谢谢，数得邪王满面尘灰，一世心念亦是成灰。

年之后亦将这事忘得净，双双也得个皆大喜。遂把自己佩服得，以为这般瞻远瞩的行已是修到了。

易风与他相顾良久，半时没甚知觉，踉跄退得一步，不意更把坛磕在案边。邪王便于一滩覆难收之中怔得一怔，又：“聂，聂风。我，我与你说了许多，许多迕逆的话。今番不比前日，我是真的要与你断绝父关系了。”

姑娘没来答话，只从袖里掏得半块锦帕与他：“主人，你，你怎生哭了。”

易风愣了一晌，左右把她看过一遭，复又跌在座下，挥手说：“你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