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还和妈妈生活在一起。而爸爸总是很忙，每周只有两三天可以回家。爸妈一见面就是没完没了地争吵，甚至大打手。作为小孩的他，只有无可奈何地旁观，看妈妈歇斯底里地哭闹撒泼，看爸爸抓扯着发，将脸孔地埋下去，一支接一支不住地烟。

那天夜里，月惨淡。我们两个失去父亲的“孩”，并排趴在空窗，望着楼下璀璨的车灯海，默默喝酒神。裴非第一次对我讲起了他心中的挥之不去的影。

母两个走到路边，车来车往，带着风声疾驰而过。妈妈握住他的手，站了片刻，忽然扯起他向路中间冲去。他预到了危险，很害怕，不住扭动挣扎，终于在最后的时候甩脱了妈妈的手。

校正门，他非要和我拍照留念。我嫌那太傻太土了，就没同意。报到的时候，他见人就炫耀说，他儿是浙江省的专业课第一名。让我觉得丢脸死了，还数落了他。他也没生气，就傻乐傻乐地帮我忙活。等他回去的时候，上飞机前给我打电话，说一个学期都见不到面了什么的，后来竟然还偷偷地哭了。你说那时我嘛要那样对他呢！”

又一阵沉默之后，他接着回忆：“那年夏天他来北京的时候，总想去爬长城。我嫌天，不肯去。他到现在还没登过长城呢，再没机会了……从小到大，他总觉得我是最好的，是天才，还到跟人家说，‘奥运吉祥真难看，还没我儿设计得好呢’。他那么信任我，我却从没一丝一毫的成绩来给他看。”

即便爸爸不在的时候，也会偶尔上门，两个女人互相羞辱谩骂，甚至拉拉扯扯地抢夺着各自的儿和孙。

车飞转，一地火。尖锐的刹车声几乎要刺穿耳。妈妈被车碾过，当场死亡。他很幸运，只是轻伤。

他的记忆，模模糊糊，可以追溯到四五岁。

所以他痛恨争执、吵闹，害怕又抗拒女。无法轻易地信任他人，偏执地逃避着坦诚相待。对他来说，世上的人和事大都不可预料，难以捉摸。能掌控的，太少了。

裴非无奈地说：“妈妈是北方人，我生在外婆家。后来到了杭州，我以为这是我的家乡。可是这里，既没有旧人也没有旧事。再后来，去了北京，在那里，我也只能是个外地人。如果我想回家了，该

那一瞬间，我也想到了我的爸爸。在他活着的时候，我以为生命无比漫长，从没想到要去珍惜他。如果早知死亡那么快就会到来，我一定用所有的时间陪伴在他的边，把所有的和谢，用言语明明白白地说给他听。

直到有一天，一场惨烈的大战过后，妈妈几近崩溃地拉着他冲了家门。他被吓得一直大哭，叫嚷着要回去找爸爸。那时妈妈很温柔地亲吻他说：“宝贝，不哭好吗？妈妈带你去买大车车，然后咱们去吃冰淇淋。吃巧克力味的，宝宝最喜了。”他破涕为笑。

面对愧疚难耐的裴非，我无能为力。只有地把他拥在怀里，轻吻他的额。他言语哽咽：“过年的时候，我跟他说要实习，计分数的。他也不懂，就很认真地说，没事没事功课要，爸不在乎。后来他送我的时候，我都过了安检了，他还一直一直站在围栏外，就是不肯走。我他妈的怎么就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