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笑得般明媚，一时也看呆了，不由恼羞成怒：“糊涂！用得着你救？”

皇侄平时的没表情，是“关我事”的没表情，而此刻的没表情，却是“关你事”的没表情。我连忙给黑豆兄使：“你外等片刻，待良王与朕用过午膳，让大家伙也先用饭，好赶路。”

他仍皱着眉，不置可否地放过了这个话题。

他端坐对面，看着我缓缓笑了起来，低眉顺目：“那我不能听你的，我得来救你。”

我见虎牙兄弟一下一下地朝我上瞥，关怀：“怎么样，你的伤势如何了？”

他恍若未闻，伸筷给我夹菜，又不置可否地掀过了一个话题。

“宋非朕会让太医尽心，”我拍了拍他肩膀，“你放心吧。

坐观朝堂几十年，我还真没遇见过第二个这样的人。这时常八抡不一个、十驴拽不回一只的，为臣为王实在是难为他，只有让他来当皇帝，才能大家伙儿都妥当。

虎牙垂首：“回陛下，已经无碍了。只是……”

黑豆兄整个人似乎永远在锅上蹦着、咋呼着、火朝天着，只要掌勺的喝一声：“熟！”他就能立炸开给人嚼吧嚼吧吃喽。

可惜“掌勺”的良王殿下对外永远不温不火，甚至有些冷淡。他不怎么领情地接过黑豆兄捧来的轻甲和裘袍，面无表情：“知了，你们城外等候。”

不得不承认，我是有些怕他的。在揣和被揣心思这方面，为皇帝，我自认为修行不低，但搁良王殿下上时，总是不得要领。思及前生，大概是揣过了的缘故。为免覆前车之辙，我拉着他：“话虽如此，可你我之间不搞那些虚脑的。我不让你走，没别的意思，就是不舍得你走，召你回京，就是想你了，不许你回京，肯定是京都有吃小孩的大妖怪……”

在逝波台外堵着。为首的是前几日殿上叫唤着要去打越王的好战分，黑豆兄。

良王殿下就是不想让大家妥当，一顿饭是吃了小半个时辰。我送他到门，见黑豆兄领士兵列队等候，冰天雪地的，一个个冻得嘎嘣脆。嘎嘣脆的黑豆兄仍然斗志昂扬，兴冲冲牵整队，倒是不知何时赶过来的萧关，见了面只往良王殿下侧一杵，情绪不。

我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羞愧：“……唉，或许不好。以绳墨衡曲直，以规矩断方圆，固然都比钻研人心简单得多，但人的事情嘛，不是木匠活能比拟的。”

他扶我落座，略一皱眉：“如此便好吗？”

这黑豆缇骑，跟在赵朔麾下往北面走了一趟，随良王一起回的京。此番我让皇侄从缇骑羽林拨些人手带着，又让他摊上了机会。

一面又拉着良王往屋里去，心都碎了：“不好随便晾着他们，这些人望着你，你一皱眉，他们就要发慌，猜你心思，你一言一行，要服众，还要让人安心。当然，过分亲近也不行，有些人不知退，容易尾翘上天。不注意些，即使是皇帝，也得摊上事儿。你看那些大臣们，哪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