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斯利的房位于短短的走廊尽。什么障碍也没有，走廊也就没灯。来客沿墙而行，直到撞上门为止。莫瑞斯比自己所预料的更快地撞上了它——咣当一声响——墙板震颤起来。于是他惊叫：“该死！”

“我借几张，放在费瑟斯顿豪的自动钢琴上听。”

“你要回咱们学院去吗？”德拉姆也不抬地问。他跪在地板上，摆一摞自动钢琴（译注：自动钢琴：在一卷卷纸上音符时值和音穿凿大小不一的孔，演奏时，空气被压孔中，推动琴槌击弦发声。十九世纪晚期开始行，直到留声机和无线电问世为止。）用的唱片。

“请！”屋里有人说。失望等待着他，说话的是跟他同学院的人，名叫德拉姆。里斯利门了。

“不要。”

“稍等一会儿，我也一起回去。我正在找（译注：是俄国作曲家柴可夫斯基（1840-1893）的B小调第六响曲的副标题。）。”

“我不知。”

“他就住在我楼下。”

“我想既然他不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我找不到。（译注：指第三乐章，是一首谐谑曲，富于行曲的特征。）”他说，“对不起，叫你久等了。”

“你要找里斯利先生吗？嘿，是霍尔呀！”

“啊，没关系，我回去了。”

“啊，当然。我是三年级。”

莫瑞斯四下里打量着里斯利的屋，寻思着在这里究竟都谈过些什么呢？然后坐在桌上，瞧着德拉姆。他个矮小——非常小——态度自然，肤白皙。当莫瑞斯跌跌撞撞地走去时，他飞红了脸。在学院里，他以脑好以及孤傲著称。关于他，莫瑞斯只听说是“太到外去走动”。在三一学院与他相逢，证实了这一。

“你了学院吗，霍尔？”

这变成一冒险了。那个人说，人们应该“谈话，谈话”，使得莫瑞斯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一个夜晚，快要到十钟的时候，他溜三一学院，在大院里一直等到大门在他后关闭。他抬望望夜空。通常他对漠不关心，这时却想着“满天星斗！”报时的钟声已响过，剑桥校园内所有的门都关严了，随后传到耳际的泉迸溅声何等清越。周围都是三一学院的学生们——极有才智，教养非常好。莫瑞斯的伙伴们尽嘲笑三一学院，却决不能无视三一学院散发的自负的光辉。也决不能对三一学院所不屑于被认可的优越一笑置之。他是背着伙伴们到三一学院来的，是谦虚地来向它求助的。在学院的这气氛下，他那俏的台词消失了，他的心怦怦直，既羞愧又害怕。

“嗯，我刚升二年级。”

德拉姆的气一儿都不狂妄，莫瑞斯忘记了对班生所应表示的敬意，说：“依我看，

“嘿！里斯利去哪儿啦？”

古怪之举，打破大学本科生的一切惯例，去拜访他？“应该个男汉”，去拜访是男汉份内之事。莫瑞斯被这一发现所打动，决定也个放不羁的人，一走里斯利的房间，就用里斯利的腔调发表妙趣横生的演说。他想到一句话：“你原想获得更大的成果。”听上去并不十分彩，里斯利很明，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蠢人。除非灵机一动，能想起更俏的话，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