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的目光在药作用下渐渐找回焦距，长庚先是微微躲闪了一下，随即又定了定神，坦然迎上，但他依然不能长久地看顾昀的睛，看多了好像多了个散不的金匣，又灼又烤，后背发麻，下意识地并了并，差坐不住了。

长庚：“……”

一个月两个月是新鲜，四年也新鲜吗？

顾昀睁看着他。

顾昀：“我说完了，该你了。”

长庚顿了顿，手上动作没停，委婉地拒绝：“我并没有追问过义父你耳目的毒伤是哪里来的。”

长庚的行里随带着一银针，一些常备的药，不多的碎银，几本书——顾昀早就发现了，这孩乍一看人模狗样的，其实边就那么两换洗衣服，来回来去地倒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小时候要带他门赶个集都要十八般武艺上阵的长庚，究竟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不肯留在京城，非要吃遍江湖苦？

长庚笑了一下，以为把他堵回去了，不料片刻后，顾昀忽然坦然：“小时候老侯爷带我上北疆战场，被蛮人的毒箭伤的。”

顾昀：“……”

“我……我想看一看，”长庚，“了然大师以前跟我说过，心有天地，山大的烦恼也不过一隅，山川河海，众生万，经常看一看别人，低下也就能看见自己。没经手照料过重病垂死之人，还以为自己上蹭破的油是重伤，没一黄沙砾砾，总觉得金戈铁只是个威风凛凛的影，没有吃糠咽菜过，‘民生多艰’不也是无病/吗？”

没试过呢，这事可能还没完，恐再生变，义父让我试试。”

顾昀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又不是大姑娘的，躺就躺了，不过他很想开问一句“你到底行不行”，话要，又怕给长庚这个半吊大夫增加压力，于是忍回去了，只是非常心宽地想：“豁去了，反正扎不死。”

长庚咽了，声音有绷，小心翼翼地问：“义父，躺在我上可以吗？”

长庚给很多人施过针，这时单独面对顾昀，却无来由的一阵张，连一次跟陈姑娘学针灸往自己上扎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他不由自主地反复净手，险些把手洗掉了一层，直到顾昀忍不了了，：“陈姑娘教了你半天，就教会了你洗手？”

真想报效家国，也该回京朝当郡王，堂堂皇，跟着临渊阁那些不要命的江湖人查什么紫金？

顾昀放松下来，又忍不住：“你跟着临渊阁风里来雨里去的，图什么？”

顾昀这才想起来，长庚已经知了，再瞒着也没什么用，撂下一句“我去后面躺一会”，便默认他跟了上来。

顾昀这个人，无论装狼装熊装孙，都是一把好手，面无表情地说一句话，真假掺着来，全凭他心情，基本无迹可寻，长庚只能靠直觉认为他这句话里必有分。

他好了挨上几针的准备，不料长庚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蹩脚，细针基本没什么觉，过了一会，熟悉的痛翻了上来，不知是不是顾昀的心理作用，但觉真的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