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被他惊醒，但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唔”了一声，没睁，顺着他的手侧过，糊地低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这是未老先衰啊。”

长庚说着说着，发现旁边没了声息，他便壮着胆侧去看——客栈的床太窄，顾昀小半个悬在床外，被只随便搭了一角，脚几乎到了床尾，他一只手枕在自己脑后，就着这闭目养神小憩片刻的姿势，竟然已经睡着了。

四年后，他看着顾昀，小心翼翼地一恰到好的情：“义父不在，我自己回去有什么意义？”

四年前，他忍着满腹凄苦，佯作镇定地对顾昀说：“侯府关不住我。”

顾昀心里一动，心想：“不会临渊阁的那伙人跟他说了什么吧？”

多年看守古丝路，顾昀上锋芒毕的锐气渐消，仿佛神兵鞘，两人不约而同地不提上次不而散的事，心平气和地谈起多年见闻。

顾昀：“……”

他本来就凶不过三句，被长庚这么一句堵得连冷脸都维持不下去了，铁石的心也成一片棉。

第二天早晨，陈轻絮就赶来了，先针对奄奄一息的孙大人对长庚行了一次举例教学，然后将孙大人丢给了长庚玩耍……不，照料——自己去见顾昀。

脸一不对，长庚就张，不是张得想认错，就是张得想嘴，多年不见，他却发现自己心里的拘谨和慌张都不见了，顾昀笑也好，怒也好，他都恨不能刻在里凑一整。

长庚替他拉上被，取下冠：“我在枕边放了安神散的缘故，你赶路太急了，睡吧。”

“这小嘴怎么甜成这样了，”他无奈地想，“真要命。”

看了一宿。

长庚倏地住了嘴，黑暗中长久地盯着顾昀的侧脸，他抬起手，又收回去，反复几次，手指无所适从地在空中挣扎了不知多久，才屏住略有些颤抖的鼻息，轻轻地勾住了顾昀的腰，拂尘土似的拍了拍，低声：“义父，里面来一，要掉下去了。”

顾昀转向小小的客房，见桌上扔着几本药经，便随意翻开看了看，问：“怎么想起看这个了？”

安神散看来是有用的，反正顾昀放松之下睡得很沉，只不过这作用也挑人，对长庚来说就一用也没有，边躺着一个顾昀，他一闭，总觉得自己在梦，便又忍不住睁去证实一下，几次三番下来，一困意也烟消云散了，长庚便脆不睡了，在一边静静地盯着顾昀看。

顾昀：“……”

长庚：“跟陈姑娘学了些岐黄之术。”

不过他随即就惊觉自己的大逆不，连忙规规矩矩地躺了回去。

随即他又暗自一哂，一来觉得自己这样想多少有自作多情，二来临渊阁一人等都不是什么多嘴的人……

长庚：“本想学好了医术，将来也好照顾义父，可惜天资有限，只会些。”

这回顾昀没吭声，是真的睡着了，床榻间只有尺寸大的空间，低声说话时，恍然间让人有耳鬓厮磨的错觉，长庚险些低下在他的鬓角亲一下——好像这样才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