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开并非第一次面圣，也不是第一次见今上——去年三月，大军还朝，先帝在耀武楼论功行赏时，今上当时作为太也在。

周月明睁开了睛，光线暗淡，她长舒一气，摸帕轻轻拭额上细密的汗珠，心脏犹在怦怦直。

刘氏轻叹一声：“他也不容易，沙场凶险，差丢掉命。还好被人救了，才活下来。伤刚好，他就回京了。他这一回回来，不会在咱们家待太久，他方才跟我说，要接他母亲去……”

皇帝“哦”了一声，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也不再问。

就笑：“今儿去张家怎么样？快来尝尝这个。”

“是。”

“当然。”年届不惑的皇帝中闪过一丝怀念，“朕认识他时，他比你还要小一两岁。”

她心中诧异，他却忽的将手一松，任由她坠了下去。

向下猛坠，她一颗心几乎要腔：“啊——”

晚间周月明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仍是睡不着，脆披衣下床，去翻了鲁班锁来反复拆解，直到很晚才去睡了。

皇帝饶有兴致地听着，笑：“如此说来，倒是多亏了你的救命恩人了。”

其实这些沈大将军在奏折里已然讲过，但皇帝既然问起，纪云开少不得要一五一十再讲一遍。

他死而复生，皇帝自然要见一见他。

周月明垂眸听着，心里糟糟的，又有些说不清不明的怅惘。

皇帝并未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如同闲话家常一般说：“给朕讲讲你是怎么死而复生的。”

纪云开甫一回京，就向皇帝递了折表明情况。

但这却是第一次在今上登基后见皇帝。

了眉心，借着夜，周月明看一看沙漏，勉估摸了一下时间，知大约是五更前后。现在时间还早，但她却再也睡不着了。

当然，这一夜她睡得并不踏实。她竟梦到了还在西山时的场景，她一脚踩空，险些坠崖，被人稳稳托住。她在梦里隐隐约约知是一白衣的纪云开，然而转去看时，他一玄衣衫，眉目清冷，隐隐还有不耐。

纪云开一怔，面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连忙：“谢皇上隆恩，只是那位姑娘虽对臣有恩，却无意。臣护送她回京，是受人之托，助她与家人团聚，并无结亲之意。”

周月明“嗯”了一声，如实回答：“来的路上碰见他了。”

皇帝一个促狭的笑容：“朕听闻，你带着你的救命恩人回京了？怎么？莫不是想救命之恩，以相许？用不用朕顺下个赐婚的旨意？”

皇帝单独召见了他，端详他半晌后，笑：“你长的还真像你父亲。”

“哎呦呦……”刘氏直笑，“你外祖母就是客气。”她命人收下后，观察着孙女的神，悄声：“纪云开刚从我这儿去，你瞧见他没有？”

纪云开心一：“皇上见过家父？”

周月明自然事事说好，又教青竹呈上外祖母赠的小礼：“这是我外祖母赠给祖母的。”

纪云开悄然松一气，心底却忽的浮上一个念：若是皇帝给他和卿卿赐婚，那她…

纪云开没有说话，他从小就没见过父亲，他听母亲说，父亲过世时只有十八岁，皇帝如果真见过父亲，那肯定比他现在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