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南那揭大人，朕听闻贵国中以鲛人为航海守护之神，绝世之祥瑞，正如吾国传说之天龙，是否真有此说？”澄澈的男声，如晶相击，在殿内几乎要起了回音。

波南那揭料不到帝旭沉默良久，开便是这样一句，困惑之下，只得简单答一句：“是。”

其时西域金客依然在络绎京，消息快的半途便掉折回，已抵达帝都的那些金客不忍将当初价收购的黄金贱价卖，脆在帝都购置屋舍婢，安心住下等待金价回升。可是亦有不少西域人急于将黄金脱手，中原商贾乘机极力压低价格，叫他们吃了大亏。那些急于脱手的金客，多半是当初为了投机，在故乡质押了房产、借下利贷，收购黄金至中原贩卖，可是，一路担惊受怕保全下来的黄金，如今已低贱至自古未有之价格，看无法期偿还故乡债务，绝望已极。数月中，帝都街目皆是独坐愁饮的西域金客，自杀者亦为数不少。各国使臣均已召集死难家属，准备发前往安乐京。

帝旭着冷然蕴藉的笑，看波南那揭慷慨陈辞，始终不发一语。

“那么，待开后各国上使齐聚安乐京之时，请

西方诸国仍在寒冬季节，不克立即前来，尼华罗地南方，使臣亦抵达最早，名义是来置安葬与侨民事务，并觐见帝旭，实则隐有兴师问罪之意。

“大人可曾见过鲛人？”

今年夏季，褚国国库内连黄金亦已无堆放，司库监上奏折请求扩建库房，帝旭略扫一，御笔朱批，今后十年赋税全免，命将国库一半财货取用于修建各地堤坝与义仓，司库监主事当朝昏厥。帝旭笑：“小家气。有无，守财耳。”

褚国黄金矿脉丰富，冶炼粹，市面通却多是银与铜，黄金大半藏国库，不见天日。即便如此，天下黄金仍有十之七八自褚国。天享十三年，地方缴国库的银两终于无堆放，于是全设法向南方诸国兑换成黄金，使得金价一时飞涨，居不下，西域商人纷纷携带黄金钜万赶往帝都，中原人称之为金客。即便各邻国在边关设立诸多关卡，黄金依然无法控制地向褚国。

帝旭没有侵略邻国的趣味，兵员粮草方面亦不曾听说什么动静。如此剥掠他国，不是为了拓展疆土，却不过是玩了一场儿戏——以天下为泥盆、以庶民为虫蟀、以国帑为赌金——怎样一场豪奢的儿戏！而那手拈斗草的人，即便逗到了兴上，也不曾仰天长笑，只是如此不发一语地赏玩着盆内的三尺风波。

主客郎中的膝弯在袍服内颤抖。当年寡言少语、明果决的少年旭王，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令人胆寒？

“不曾。”

仅仅七月下半月中，国库内的黄金数量已达到国内通黄金数量的三分之一。起初数日，各邻国尚且欣金价即将回复正常。谁想金价很快跌破天享十三年市面五十两银兑一两金的平价，依然一路暴落，始终没有要停的意思。各国刚刚吃回国库内的黄金转价值骤降，市面上竟有二十七两银兑一两金的荒唐事。西域与南疆的十数个国家，就这样生生失去了小半财，民心浮动，街谈巷议中老幼妇孺均激愤难当。

音，帝旭恶作剧般地试探着庶民耐受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