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容妃对汤将军说，她恨他，恨他将她亲手送给别人。我总觉得义父他，早晚也要将我亲手送给别人去。”

寻到海市时，她正躺在屋，听见他来了，依然合着睛。她不会是睡着了，只是气闷——如此凹凸冷的琉璃瓦，若不是他们这样有内功基的人，本难以安然躺卧，遑论睡眠。

方诸的院。

濯缨怔了片刻，匆忙行了礼，便向门外一路寻去。

又过了一日，方诸不知为何忽然起了饮酒的兴致，教濯缨去城西醍醐楼买一坛胡旋。濯缨门前，方诸嘱了一句：“你施叔叔今日派人去昶王府接柘榴回，你快去快回。今日不能一见，以后怕是更难。”

柘榴微微笑：“苏姨，算了，

柘榴摇轻笑：“没事。刚才是怎么了？”

濯缨答应一声，便急急退下，牵厩中最得意的“风骏”来，打直向最近的垂华门奔去。

监守垂华门的十二名禁卫远远听见中蹄声动地向这边来了，方转看个究竟，谁想那一骑转瞬已到前，势同风雷直掠垂华门去，险险要带翻了门的一辆青布小骡车。

方诸莞尔一笑，拍了拍濯缨的肩。“那柘榴，我会照拂她，不会令她委屈。”

方诸又是一笑，清雅面孔犹如少年。“亦是你自己的运命。记住，本月朔日，你我值金城。”

濯缨在她旁并肩躺下，问：“怎么了？”

禁卫：“婆婆，不是咱们不善尽职守，那位是我们羽林的万骑方大人，御准内走的。”

那端方温和的白袍男不容他再说下去，苦笑着摆了摆。“濯缨，我已是这样了，何苦拖累一个孩。”

“……是。”濯缨答应了，又似有什么言又止。

濯缨亦不罗嗦，自胁下解了银壶来在海市脸前摇晃。海市也不睁，伸手抓过银壶，拧开便是一气痛饮。畅快地嗳了气，才眯望了望濯缨，嫣然一笑。

濯缨颔首，：“誓死不辱使命。”

濯缨接过银壶一气饮尽。“什么？”

“义父——”濯缨起门前，忽然踌躇着说了一句，“海市她，她对您……”

濯缨听得分明，心内隐隐不忍。“义父，这事不告诉海市，万一……”

濯缨转看她，海市却又不胜酒力似地合上了。他看着月渐西沉，隐现于林间的，已是细细一钩——朔日将近。

“嗳呦，老也不明白啊，现在中这些年轻禁卫，越发的不讲规矩了。”

第二日，濯缨往织造坊探访柘榴。期已至尾声，满树烈烈如荼蘼。小院中数日无人洒扫，遍地锦红重重堆积于闭的屋门外。柘榴数日前被昶王府接去传授绣艺，至今未归。

车内人儿听得人喊嘶，撩起了帘，一名老人急忙迎上前来扶着她的手：“绣师，没惊着您吧？”

方诸打断了他。“海市这孩没有城府，若是痕迹反为不妙。你要回漠北，这正是难得的机缘，不可大意错失。你哥哥左菩敦王与你叔父右菩敦王额尔齐向来不合，你回去正可有一番作为，我亦会遣人去襄助于你。”

“也没什么。”海市低低回答，“只是方才听淑容妃说了那么句话，心里忽然憋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