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梅郎第八章京

时近黄昏，昼市已休，夜市未起，街面有些清寂，到得宁国侯府前，正好是下人们忙着四掌灯的时候。

“哎呀，快去通报，大公二公回来了！”一个尖的男仆扭瞅见他们，立即声叫了起来，同时迎上来请安。

提起前代鸿儒黎老先生，萧景睿与谢弼都不由神肃然。这位学博天下的一代宗师，受召朝教习诸皇时，亦不忘设教坛于墙之外。在他座前受教之人富贵寒素，兼而有之，并无差别，一时名重无两。然而当年不知为了何故怒天颜，以太傅之被贬为白衣，愤而离京，郁郁而亡，诚是天下士心中之痛。梅长苏的学识不可测，两兄弟一直觉得他一定大有渊源，没想到原来竟是受教于这位老先生。

从福州沿汾江主船行十余日，至陵峡上岸，再经徽州陆路近十天，便可望见金陵城墙。一路上梅长苏基本上是被两兄弟给分了，船上时归萧景睿所有，指他武技应战，后渐至于兵法战策；上岸后立即被谢弼抢到手，向他请教经济政论之学，几乎无半日空闲。及至看见京华烟柳已在前时，三人才突然发觉漫漫长途已在不知不觉间迈过，竟显得如此的悠忽短暂。

两兄弟这边拌嘴，梅长苏却没有在听。他仰着，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看着金陵城巍峨实的正门，凝然不动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唯有一乌发被风起，有几丝零散地覆在苍白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一邃的沧桑与悲凉。

萧景睿微微有些怔忡，问：“苏兄以前……来过金陵？”

“觉时间过得好快，。”萧景睿心中慨，冲而，“若是苏兄以后能长住金陵就好了。”

萧景睿讪讪：“我只是这么希望罢了，又没有求。”

“金陵，王都……那么多年没来，竟然不觉得有丝毫的变化……”梅长苏毫无颜的边绽开一个微笑，“我想了城门后，多半也依然是冠盖满京华的盛况吧……”

“苏兄……”萧景睿关切地靠了过来，“怎么了？”

“黎老先生若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苏兄你为他伤，有损，”萧景睿低声劝，“你不好，本是来金陵散心的，若是这般郁郁不，倒让我们觉得过意不去。你看飞，他多担心你啊……”

萧景睿又认真地察看了一下他的表情，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勒了勒腹，当先引路开，一行三人，连珠般驰京城。

“十五年前，我曾在金陵受教于黎崇老先生，自他被贬离京后，就再没有回来过。”梅长苏幽幽长叹一声，闭了闭睛，似要抹去满目浮华，“想到亡师，不免要慨前尘往事如烟如尘，仿若云散涸，岂复有重来之日。”

萧景睿甩镫下，见梅长苏神情有些疲累，忙来至侧扶他下来，吩咐仆人：“派人立即去

“你别梦了，”谢弼扁扁嘴，“苏兄是什么份，不过是有病需要休养才便宜了你。就算苏兄愿意长住金陵，江左盟的人也不肯放啊。”

梅长苏默然半晌，方缓缓睁开双眸，先安抚地朝飞微笑了一下，方慢慢：“你们放心，既然来到王都城下，总要哀念一下亡师当年忠心受挫，愤而离京的凄楚之情，岂有一直沉溺忧伤之理？我没有事的，咱们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