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醒啦——”

远的房门突而轻轻被人推开，雩岑应声望去，却是一着粉乔衣的少女。

可是他没有。

“吱呀——”

小姑娘捂着涨得发疼的脑静静坐在床边想了许久，可终究令人烦躁地一筹莫展。

他在想什么呢——？

“……我们明日去吃糖好不好…？”

皱的眉渐渐舒展而开，雩岑像是梦到了些欣喜的事，小手沿着膛渐渐下，嘟囔着搓了搓鼻尖，摸索间竟意外抱上了男人俯在床边的窄腰。

“好。”

或许璟书说得对，这件事从到尾，便是他又一回对她满算计的试情。

这个丫是这条商船船长的独女，幼时因母亲难产过世，早早断了之后便跟着自家爹爹走南闯北，也是这段时日照顾雩岑的主要人选，小丫总是一副对她客客气气的模样，平日里聊些什么话都能说得上，外表也开朗得很，可内里，却像是早早懂事了，像个一本正经的小大人。

“阿岑…给我些时间。”

可却就是有一莫名的，明明只是画中人，却好似给人一意外的平静安和，像是早已消失许久的星星，乍看无奇，却是这世间唯有的缀缀星光。

茶的汤内隐隐浮一草药的味，见雩岑疑惑的望向她，元菱才笑着答：

所以才一遍又一遍的确认…

托盘右，氤氲着气的茶汤羹与瓷白小碗形成鲜明比对。

扎着双丫髻小丫望着她扬起一抹洋洋的笑来，与不符的大托盘里放着一盘被细细洗净的果盘，几个金黄的柿缀其沿，苹果红扑扑的脸颊旁是些许迷你的小橘，但最惹人注意的，还属中间横卧的一串紫。

梦里，小姑娘的眉依旧蹙的地，并试图向他解释着什么。

“孤不生气。”

雩岑后知后觉地回应一抹笑，却见那小丫年岁虽不大，起活来却是异常麻利，三两下便将桌上发皱的几个苹果给清理托盘，端端将彩鲜艳的新鲜果摆到了中央。

貌平平——

“我一早来看，见您还睡着就没有打扰…”小丫俯用手背试了试瓷碗背面的温度，这才端起来，搅着瓷勺一下一下轻搅着碗里的茶清汤，递到她手里，“我也估摸着您中午才醒呢，前一个时辰方才下厨煎好，放到现在冷应该差不多，若是嫌太凉，我再给您隔。”

“…零随…生气……我没有…”

………

第二日醒来，已值太当空。

恍然间，记忆像是回到了毕业前在俪山夜集喝醉的第二日上午，正午的光宣纸轻糊的雕窗棂，开一片柔和的光。

…他本可以阻止这一切的。

薄厚相当的被褥叠放平整，侧平柔的床单上冷冰冰的，雩岑了好久才勉振奋起略略颓唐的神来，脚边的小几上，红烛落下的泪痕还是昨日早晨的模样。

雩岑迟疑几下，颇觉得这个姓有些耳熟，但脑袋胀疼之下竟是有些想不起这姓贺的又是何人。

男人的指腹轻轻抚上皱的眉心，轻轻地将她的焦虑抚平。

泓清…泓清…不过短短几日，濯黎竟把自己的过去对她袒白得如此彻底…

轻轻将怀中睡熟的躯放在两人几日共寝的大床上，然雩岑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牢牢抓着零随的衣襟并不松手，令得男人只得顺势俯，被她拖得半倚在床沿。

似乎近来一切都像是了一场荒唐大梦。

这不禁让雩岑想起了那时在开云碰见的池乔，两人年岁看似差不多，元菱却显然懂事成熟许多，却又让人难免些许遗憾她少有孩的天真与活泼。

宿醉的疼令得雩岑扶靠在床边缓了好一会儿，才略微适应指间细碎透的光。

他耳朵那么灵…就算雩岑洗着洗着昏睡了过去，璟书推门的声音却令近在隔的他听得清清楚楚。

在上界人众多的环境里，神荼并不算是个人。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失落。

究竟发生了什么…？

236、醒酒

那他呢…他能够有一天如此向她推心置腹麽。

他前往俪山夜集探访的那一夜。

“贺公门前吩咐的，今日船靠了港，听爹爹说是要停留一日，等太落了再发，大家存的蔬菜米面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今日主要采购些存粮，这还是公中午托人捎回的，新鲜得很，只不过放不过夜，您今日有闲快些吃了也好。”

“元菱。”

轻薄的轻吻上小姑娘抿得的嘴角，没有在上的天帝，也没有不胜寒霜的孤，只是像一个普通人族一般，对妻最为平常的称呼与自称。

男人却是轻笑着了小姑娘睡得散的发，膛闷震，只轻轻应了声：

“…贺公？”

而后的不知多少万年，某位天帝画筒中的画不知已经换过多少回，那副质量堪称优越、从未经过理保存的画，便这样成为了他画筒中的常客，直至——

…她是否会为他的喜怒无常到厌倦，终究转投明明白白严明心意的他人——还是只是单纯地，到不安，到一随时可能失去的恐慌……

记忆断片在她嬉嘲着璟书曾用名的那一刻，之后便像是谢了幕的戏台，被拉一片漆黑无序之中，也不知昨夜什么时候结束，更不知是谁将她带回的房间，明明昨日是某个表情愠怒的男人将她从房内赶了来，她现下却反从这张床上醒来。

“这是——？”

零随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