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浔江吗…你说那初芳菲，桃，鳜鱼鲜，你十八岁生辰那日醉了…我却听你念叨了一晚上，繁邺的诗…你少时落，可曾有一刻，想回浔江再看一看那晚的夜……”

接着便上前几步，抓着兰锦的衣襟沉声一字一句：“过往之事，我们且看得还少吗…你知那丫为何落街，为何又灰土脸地找上门来…”

“灵娘平日接最多的人便是你…今夜若你不是来找我，我亦也会去找你的。”

“你可真是…糊涂！”薄红脂，衣角似还带着几分初的夜寒，一副夜方归的模样，明明浅施粉面，眉描青黛，却毫不女气，衬上粉长袍，在不断晃动的烛光下愈发明艳动人，然此刻兰锦的脸都气到纠在一，像张被皱的人面，见对方这副淡定模样，更是气得背着手左右在屋内走了几步，扬声又怪罪：“我那日便劝你，路上的可怜人多了你又如何帮得完，你还是卯着将周老板予你的簪送了，还搭上件披风不说，也没落人家个谢谢…….”

“她来找灵娘。”

“……那也不该找到这来，”兰锦神情凝重的摇了摇，“这暗里的老板，即使整个楼内，连那个白脸都不知，她又怎知……”

“可灵娘已经一月未归…人不应藏在这，我如此应了，也不过是拖延时间，为的是尽快暗地里查一查将人救了。”

回至之前，她想起璟书离开前低声与她嘱咐的不要随意门，雩岑心里虽急，倒也只能尽量安静如的呆在屋内，不若怕是她擅自行动些什么幺蛾，连坐难免不是包庇的璟书，两人萍相逢，男人可如此冒险帮她一把已属尽心，左不能再多给对方添事端了。

“那她又是从哪……”兰锦目光闪烁几下，终是不忍地咬着牙别过去，不敢与璟书对视。

“况且那个白面告诉我时我就觉得不对，你怎会轻易将人迎了又送走，果真一查你还是偷偷将人留了，怎得？…你又要几回的老好人？！”

“兰锦，此事不同。”被哑言数落半晌的男人抬眸，终于看着气急暴的人影定定回：“她此番……她不是那样的人。”

“……”

明光乍起，填充了一室的光，意的打在璟书的面上，男人一路神淡淡，倒没有多余的表情，似乎在对方现的那一刻起，就知晓这番将要来临的对话。

半晌，兰锦才哑着声的说这句话，“灵娘…自小待我们不薄，对你亦是关照有佳，教了我们存生的艺…吃穿也……至少墨弦他们，你都看在里，离了这些，散了这一楼的人，他们以后又该如何活。”

“如今…如今可好了罢！那小叫找上门来，想你一辈的血，若你不应，怕是明日就在南风馆前哭天喊地，扰了生意不说，你可忘了那时秋阁的事了？……一个小叫，碰瓷不成便到造谣，结果越闹越大，到最后本就睁一只闭一只的官府不得不手，一番基业活生生给一个乞丐毁了！还是你觉得，我们这的勾当又比那秋阁，净了多少？”

璟书不轻不重的嗓音一落，整个屋顿时寂静。

兰锦突然愣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呆呆地涣散了神。

“……你如此便是要将这南风馆彻底毁了。”

未完工的夜畔江影图。

兰锦听罢却是敛了敛眸，忍着不分毫情绪，咬着后槽牙一声不吭。

“错的从来便不是南风馆…错的是灵娘！”璟书抓着对方衣领的大掌微微颤抖，“这么多年，南风馆又何曾只是南风馆，这里面的肮脏勾当，又有多少是经了手的可怜人…这一生便被毁了，人…又有几个一生。”

“南风馆…不可能照顾所有人

“她韩灵娘抓了人家的夫…如今那丫家破零落，落难街，却全拜你们这些人所赐！”

“可是……”

“这一切梦…都该结束了。”

“她来此地，找的便是韩灵娘。”

“她不知。”璟书蹙了蹙眉，“…我未与她明说，那丫只说什么韩婆姨之类的话，我便大概有了几分猜测，方且…她今日全然似碰巧撞上门来的，我如今帮她，她也只说想去楼上看看。”

“那又怎样！…左不过还不是认得你是这里的红牌，再一路跟着故意想来与你装可怜要钱！…如若不给便是……”

木质房间隔音不好，兰璟微蹙着眉，抓着璟书拐了最尽一间暗的杂室后，方才将他的手腕放开，抬手摸索着亮了桌上探明的小烛。

“魏洵！”

兰锦一晌失言，小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你当真是疯了！…与她一样，都疯了！”

“………”

“莫不是官府暗派来的细？”男人思顿片刻，突而像是疯了般，将璟书携着往外推，“这件事不能声张…！若是传去…你快将人赶了，给封费…不对，还是死人说的话可信，不如我们狠狠心……”

“兰锦！”璟书将手上的钳制奋力挣开，不经意间释了力，却将对方踉跄着往后推了几步，重重的撞在后积了尘灰的木架上，飞扬间落了满满脸的灰“你还想一错到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