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转念忖度，裴朝对唐老夫人表态支持他据地称霸，这反骨作为比任何事都要拂老人家逆鳞，她既然敢敢当，那么果真钟情于他，又有什么好避讳的？

这小娘不独是他情人，还是知己，知他心思抱负，便放下对崔家的宿怨，并不刻意卖乖表态。再说她平日事，娴雅大方，智算长远，实在得他正娘。

床榻传来衣衫窸窣，裴朝睡中翻，睡容安宁。东擎海走到床边，手床面，俯下轻轻吻在她粉腮。

偏偏他又舍不得放她走，因此更加问不得了。

纵然裴朝对他无意，顾忌祖孙生死荣辱在他手里，见问必然假意敷衍，这没意思。万一她直言不讳，他更不乐意——他要什么女人没有，挽一个无情的人在边，脸贴冷，多掉价儿？

近来他吩咐妪，把寝间换上一批工致名贵家俱，送来几批首饰布帛，哄裴朝从余悸中分神，也讨她心。就算下她对自己的确无动于衷，自己好生善待她，总能等到她心动。

至于妾侍……东擎海眉心攒成疙瘩，把“妾侍”两字甩脑海。裴朝说过不稀罕他妾侍，不论真假，他在名分上亏欠她的，会在其他上弥补。

早在韦典军那事以前，她与自己便言合意顺，怎会不情生意动？再者，男人里，他样貌才家样样挑，得她青睐并不为奇。

他抢婚时不是不曾料到会惊諕她，但没料到震吓到这等地步。思及她在裴家那狼窝自支持，白日对唐老夫人粉饰太平，夜里独自惊醒，无诉苦，他后悔不迭。

他反覆思量，疑窦梗在，不能。

院外又响起竹梆声响，再拖延不得，他轻轻解开裴朝小手，下床更衣。

猜度却也伴随悔恨回来，他曾害苦裴朝，初时相待亦不甚和，她真能放下芥钟情于自己？

裴朝醒后惶然不安，那光景每每提醒他，自己曾似韦典军那般令她恐惧。

可惜她娘家败落，无有势力，他则如她料度，迄今未娶乃是立意寻求权贵联姻。

他由紫檀衣柜取净衣衫，关上柜门时，视线对上门扇螺钿样。习惯了寻常朴实木柜，螺钿镶嵌的虫鸟卉图案在他俏突兀。

问题是，厚礼相赠这招对他过往相好收效甚大，对裴朝他心中没底。兴许门女界，抑或家教缘故，面对各贵重礼，他这小娘微笑谢，喜中不失恬静。

悦，细思之下，裴朝该是害怕惹恼唐老夫人，因此言不由衷，虚词以对。

东擎海由枕上望向裴朝，五味杂陈。

难她所言“不动情”确是事实？

这几日他悄

话说回来，要说她对自己无情，这些日以来，她对他嘘寒问，贴，又不似纯粹应付。此外，她与崔陵和离，未雨绸缪维护他名声，虽说其中有为苍生着想的缘故，难能不搀一对他的私情？

疑念翻腾，东擎海中气闷，但思及裴朝辩析自己不给她名分一事，那气闷一半化作心虚，再见裴朝频受梦魇惊扰，他便仅剩懊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