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喜，日后咱们常常来。”东擎海由后伸手，将她前斗篷捂了捂，尽他让针线房替她裁了骑专用、质地轻的衣裙，再无着凉之虞。

裴朝一时不知如何措词，范氏笑眯眯：“所以我见了小娘，打心里喜——寨主是咱们这批人的大恩人，小娘是他边人，便也是咱们的要人。”

这日寨里一行人到一名叫新安的县城视察，裴朝沿途看去，由城郊到城内，屋舍清一半旧不新，原来当地荒废已久，几年前重新迁百姓屯垦。

目下她所骑这匹赤兔，品貌作风与它主东擎海如一辙，格膘壮，行动矫健，奔腾中每个起伏扭都俐落骠姚。

她骑在那雄健活背上犹如腾云驾雾，双贴它疾奔时温肌律动，受蹄落地敲响地面，将震动传回自己上，所有觉如此刺激可喜。

裴朝记起前几年宝胜起过战事，因问：“可是先前与民打仗？”

范氏咧嘴笑：“是先前与宝胜人打仗。——我们是那批民。”

“儿，好玩吗？”东擎海在她背后一手持缰，一手环抱她腰肢，低贴耳问。

“当年老家连年旱灾，咱们得离乡讨生活，到得粒米没着落，一帮人不得不结队打劫。说来惭愧，咱们知抢人东西不对，可实在活不了，难睁睁看家中老小饿死路边不成？说不得，破罐破摔，多活一日是一日罢咧。”

她甚至期望亲自驾御这匹赤焰雄驹，但赤兔乃是东擎海战场上左臂右膀，与兵甲一般同属他命所系，轻易损伤不得，故而不得他示意，她沾也不沾那缰绳。

裴朝微微朝他转脸，风笑。

她幼年曾动念学习术，教唐老夫人以不合礼教家法为由阻拦，前阵她寻思东擎海好与她共骑，索提议学习。东擎海因此得空便手把手教她，一段时日下来，她大有益，由最初踌躇不安，到如今享受飞奔乐趣。

到了地，东擎海便投公务，听取官吏报告，接见乡绅，裴朝则在官舍休息。为是县令丧偶无妻，由县丞娘范氏接待裴朝，那范氏四十上下年纪，农家，相待裴朝甚为殷勤，却不是刻意讨好，而是由衷亲切。两人闲聊一阵，她生怕裴朝闲坐乏味，带她上街游逛。

在前方的草木路诸般风景不一会儿便给抛到后。

裴朝大奇，当初东擎海兵击溃民，该当杀了他们当中不少人，范氏夫君断臂说不定也与他有系，怎地他从这帮人的仇人摇一变成为恩人呢？

到得宝胜，遇上寨主，咱们吃了大败仗，打不动了，宝胜那班人先前教咱们打得狠，便要以牙还牙。唉，那会真是……大伙儿都以为死定了，营地从日到夜都是哭声。哪承望寨主，拦住宝胜人寻仇，又将

范氏在旁解释：“这些人多是前几年在宝胜打仗伤的，我夫君一条胳臂也断送在宝胜那儿。”

众人行了一路，街上青壮男行过，偶有行动不便，或脸面有刀箭火灼伤痕，裴朝暗以为奇。

裴朝好奇个中因果，便静静听范氏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