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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边是山连着山。
山里边零零落落散布着高的矮的屋宅。
正当食午,一座座屋宅飘起炊烟,不一会儿又与雾气融在了一起。
天日明朗,安山从灶房里端出了大铁锅,准备在院子里生火烧饭。
洗干净的红薯削了皮,切成一块一块的在锅里焖。
等焖软了就着红薯苗一块儿翻炒,把叶子超软了再撒些盐,将甜与咸混杂在一起。
以往阿公会买些猪板油润锅头,烧出来的红薯多少带点荤腥,不像现在一样寡得很。
但安山没得选。
阿公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阿公得病时走不动路,家里就揭不开锅,不是红薯就是凉薯,菜地里的菜吃到脸都绿。
好不易买了几只小鸡崽,想着小鸡崽长大了能下蛋,还能煮了给阿公补身体。可还没熬到小鸡崽长大,阿公就走了。
出了锅的红薯分作两大碗。
锅头也不急着洗,倒些水进去接着煮,等水开了撒些盐又是一锅红薯汤。
安山才刚刚用葫芦瓢往锅头里加了水。
一个石子从栅栏外投了过来,刚好落到了锅子里,绽得水花四溅。
只听安山惊叫一声,条件反射让她踉跄后退。
然而瘸步不稳,刚退了半步就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狠的。
还好是凉水,要是滚水溅上了身,安山怕是要被烧坏了皮。
“哈哈哈哈哈!”
一个公鸭嗓门的尖笑声刺耳朵。
脚步声踩着沙石越踏越近,半大不大的男娃崽黑不溜秋瘦不啦叽,个头还没安山高。
男娃崽莫约与安山一般年纪,穿着个紧身牛仔裤,束出了两条筷子腿。
要是和手膀子并在一起,很难分得清哪只是大腿哪只是手臂。
活脱脱一个螳螂精。
“跛脚掰,这是要把屁股墩都要跌烂来!”
他吊儿郎当甩着腿走来,腰杆子没骨头一样,站都站不直。
痞笑声过后,他撑着栅栏的木杆子往里看,还朝院子里吐了口痰:
“喔唷!你阿公嗝屁了,就剩个痴婆子噢!”
安山脸上还挂着几滴锅头水。
她艰难地撑着地面站起身,弯着腰拍打去裤腿子上的灰尘。
见眼前这软柿子一声不敢吭,螳螂精得寸进尺,继续贱嘴巴:
“跛脚掰跛脚掰,走起路来像鸭拐!有本事你来追我啊!”
正当他学着安山的走路姿势哈哈嘲笑之际。
一泼水突然覆在了他的头上!
呛得他话没说完,就弯着腰身死命咳嗽。
红薯渣落得他满头满脸,鸡窝头顺着水流紧紧贴在他脸上:
“咳咳咳、咳……跛脚掰!你、你要死啊!”
捧着空锅的少女挺直了背脊。
她抬起肩膀蹭去脸颊上的水滴,杏仁似的大眼睛里装着恶狠狠的厉光:
“你再讲,我再泼。到时候我烧开了泼。”
螳螂精自幼皮子贱得很。
早些年就爱嘲笑安山跛脚,学着安山瘸脚走路。
阿公见他学一次,就骂骂咧咧追出去打一次。
螳螂精被打怕了,也不敢再往安山家门口走过了。
直到看着福园的煞面怪把阿公用背棺接走了,他多年不发作的贱皮子又痒了。
他寻思着。
没了阿公的庇护,这个臭跛脚还能奈他何?
可不想瘦弱的少女骨头硬,不介意与他硬碰硬。
眼见着被安山欺上了头,螳螂精面子挂不住了。
他高仰起下巴,露出长长细细遍布满层层污垢的脖颈,俩鼻孔扩得老大。
夸张地作出了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你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他掀起衣袖就要绕过栅栏往院门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