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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璃<06各自一方>
──?昭璃初醒?小巷民宅?暗潮之中──
昏暗的天光從斜斜的小窗縫隙灑入,灰塵在空氣裡靜靜懸浮,映出這間不起眼民宅裡的沉靜輪廓。地上是粗布鋪就的墊層,桌上僅有兩三碗尚未清洗的藥碗,空氣中瀰漫著微苦的草藥氣與悶熱濕黏的味道。
床上,昭璃猛地從夢魘中坐起。
大口喘息,心跳震耳欲聾,整張臉因驟然驚醒而失血泛白。額上冷汗斑斑,濕透了鬢髮與枕布。他睜大的雙眼布滿血絲,像被灼燒的玻璃般反射著記憶中那一幕的殘光:
那柄長槍——
那灑在青石上的血——
她那斷氣前最後一眼望向他的神情,平靜得像水,卻沉得如萬丈崖。
「啊……啊啊……」
他忍不住抱頭低吼,身體彎曲如蝟,喉嚨像被什麼堵住,胸膛中彷彿有一隻猛獸在撕咬、撞擊,卻無法逃出。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本名。他連名字都來不及問。
──
就在他顫抖欲裂時,門軸微動。
「吱——」一聲。
他猛地抬頭,臉色驟寒,目光如刀瞬間射向門口。
一道人影走入,腳步不疾不徐,衣著平凡,身披淺灰風氅,髮以白絹綁成簡單馬尾,臉上一抹憔悴風塵,眼中卻蘊著銳光。
正是那人——
昭璃的髮小——星嬥。
從幼時與他同塌而眠、共學騎射,卻在多年之前音訊全無,聽聞已殞命於北境前線之人。如今活生生出現在眼前,昭璃卻沒有絲毫驚喜。
他眼神冷漠如霜,語氣沒有一絲感情:
「是你。」
那人垂眸,緩緩點頭:「我救了你。」
「這是哪?」昭璃冷聲問。
「南城外第七巷的民宅,極不起眼,你暫時安全。」語氣平靜,彷彿多年未語,一開口便是事無巨細的交代。
「你通敵了。」昭璃望著他,咬牙,語氣彷彿帶血,「你背叛了朝廷,背叛了王,也背叛了我。」
那人聞言靜默片刻,低聲開口:「……是。」
「我通敵,是為了你。」
他走近一步,目光難掩疲憊與隱忍:「你若不逃,那一夜便是你的死期。我等太久了……直到終於能進城,終於能潛進王宮,才把你拖出來——你應該活著。」
──
「活著?」
昭璃冷笑,笑得淒然又憤怒,「所以你現在出現在我面前,就要我感恩戴德?你覺得我會因為你這一夜的出手,忘了你當年怎麼放棄我?」
他的聲音如劍刃刮過傷口:「當我第一次跪在王前的時候,我看向門外,那裡沒有你;當我衣衫被撕裂、強灌春藥、被丟在榻上,我叫破喉嚨,也沒人來——你在哪裡?」
「你在哪裡?!你不是死了嗎?!」他怒喊,拳頭猛然錘在自己胸口,撕心裂肺,「你不是死了嗎?!那為什麼又活過來,是為了讓我更清楚——我這些年的卑賤,全是你選擇的結果?」
對方唇角微顫,最終垂首,聲音低啞:
「我……我當年是不得已……」
「少來。」
昭璃的聲音幾近冰冷,「你可以為我叛國通敵,但卻不能為我活著逃一次?你寧願從此消失、讓我在宮裡日日等你死訊,卻不能回頭說一句:我還在?」
「你是救了我,沒錯。」
他垂眼,聲音低沉:
「但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等你的人了。」
──星嬥與昭璃?決裂與沉默?裂縫難縫──
昭璃語畢,整個人沉入一片壓抑的靜默。室內靜得只能聽見窗縫外微風穿過槐葉的顫聲,藥碗中的湯渣冷透,空氣中彷彿凝固著未出口的恨與悔。
他沒有回頭,只是坐回榻上,手指緊握膝蓋,骨節發白,背脊筆直,宛若鐵鎖將身心都緊緊鎖住。那雙眼,望著前方,但心卻在血色夜裡那一幕中無法自拔。
星嬥站在原地,仿若被這房中的每一寸空氣壓得不能動彈。他原想說些什麼,說當年朝中勢力更迭,他為救家族不得不假死潛逃;說他拼盡一切,藏匿在敵營,臥底為叛徒,就是為了日後這一刻——帶昭璃逃出這座金籠。
可所有言語到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