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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3(3/7)

只是那天薇恩和星焰为何会同时出现,她已经记不清了,甚至一度以为那不过是她在禁闭室中反复梦见的错觉,所以记忆总会下意识地避开,不愿再去回想。

图纸没有落款,只在角落画着一团简笔的篝火,旁边围着三四颗小小的星星。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线条,那就是属于薇恩的笔触,她再熟悉不过。图上的路径就这样缓缓地嵌入她脑中,连同那片山路的斜度,风的走向,湿土的气味,还有那个阴霾的清晨里,突然的惊惶与灼热,一点点地,在此刻无比明晰地建立了起来。

下一次尝试的机会并没有隔得太久,传送门出现的位置也并非完全随机,拉克丝逐渐意识到——只要有人露出恐惧的神情,那扇门便极可能首先在那人背后浮现。

同行四人中,有一位被替换成了瑟瑟发抖的大个子青年,拉克丝选定了他身后的那道门。门的边缘蓝光突现,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她将咒语藏在一串类似记忆错乱断裂的碎语中,下一秒意识就像被抽出体外,尖锐的错位感让她一瞬间无法呼吸。

她从高处俯瞰着自己的肉身,那身体依旧歪在椅中,五官麻木,指尖脱力,除了无法移动,看起来毫无异常。感官已经全部倾斜向那道尚未完全成形的门口 ,她“站”在那片蓝光中,四周一片寂静。没有耳鸣,没有律动,只有某种沉默的潮汐在虚空中涌动。她眯起眼睛,那扇门的内侧,竟然隐隐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轮廓——是山路?还是哪一段陌生的荒坡?视线像是透过结冰的玻璃向外窥视,景物相当模糊,质地却明显真实。

更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法力急速流失的灼烧感。与在禁闭室里的尝试截然不同,地图上的位置相当遥远,仅凭自己的法力,恐怕都够不到新远景的北门的关卡。而这些传送门的维持,似乎并不依靠她一人支撑,而是借用了整座法阵抽离的魔力,甚至可能还调用了原本“造门”的那只恶魔的残余意志。她只是把手伸进了一台已经启动的机器,让自己变成了其中一个零件,嵌进了那架正在咬合的齿轮组中。她成为了门的一部分。

恶魔的捕捉流程已经纯熟,拉克丝的意识卡在门上,冷眼俯瞰着灰衣守卫们掩护法师、抓捕那些从裂隙中坠落、连书籍中都未记载过的生物。一只试图朝她扑来的恶魔,被薇恩利落地套住了脖颈;她无法操纵自己的肉身躲避,但也根本不担心。

她所附着的门泛着柔和的蓝光,比其他门常见的金红色淡了许多。只是极细微的差别,但她一眼便能分辨出来——如果是薇恩,一定也能看出来。她擅长颜色,拉克丝见过她藏在房间里的涂鸦,在海岛的屋外捡到过她被吹走的画纸,上面是她闲笔勾勒的夕阳,她能画出分毫不差的岩石纹理,也能描绘出薄暮海面的波纹。她会看到这种光的不寻常。

然而意识渐渐回笼,那道光也随之恢复如常。肉体依旧稳坐在椅子上,分毫未动,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她短暂的眩晕——如果她之后也可以维持这么长时间,想必不只是自己和薇恩,连那送饭的军官也可以安全地逃出去。

熔炉的火光渐熄,门很快关闭了,恶魔被束缚着押出炉厅,失神的法师也被守卫带走。白鬼从熔炉另一头缓步接近,走近熔炉时他顿了一下,视线在空气残余的光纹上来回巡视,而后锁回拉克丝茫然得有些刻意的脸,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属于这次仪式的气味。炉光照亮他胸前的编号,兜帽上唯一露出的双眼反出一片死白,遮去了他的眼神。

“别耍花样。”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掐住源头的压迫,像是堵死了一根正在流动的水管,“你留给自己的法力好像有点多,这里不能有这种自私的用法。”

不像威胁,只像朗读公告。他没有再看她,只挥了挥手,灰衣守卫上前解开了铁链,将她扶下椅子。

拉克丝没有动,只是垂着眼,嗓子像堵了一团水泥,一时连吞咽都困难。她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是能动的。但那股渗进骨缝的麻痹仍未散去,仿佛她的意识还有一截,挂在那道未合拢的门后,再也无法将它找回来。

不能再拖延太多次了。拉克丝盯着那名白衣守卫的背影,这一回连冷汗都不再有。只有胸腔深处鼓动不止的冲动,法力在血管里翻涌着催促,像是这副身体本能地知道它已经等得太久。返回禁闭室的楼梯仿佛被悄悄拉长,拉克丝连着两次几乎踩空,一次差点撞在墙上,这一轮抽魔消耗的已经不只是法力,仿佛还有些更深层的东西,让她走路都开始变得勉强。

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察觉到了多少,她也顾不上去猜。那已经不是当前最需要考虑的事了。

牢门即将阖上的刹那,拉克丝忽然低声开口——“等等。”

声音轻到几乎消灭在铁门的回响声里,薇恩的身影一顿,没有应声,却在门边停住了动作。

“跟着我的信号吧。”拉克丝说。她抬起手,穿过门缝,指节挡在门边,“那些门里会有一扇颜色不一样的,蓝色的光。像我那天用的传送术一样——你记得吗?是那种光。”

门外的声音过了几秒才响起:“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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