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灯光，像一冰冷的锁链打在脚下。“副在等你，”艾尔雅低声说，“别再扣分了，好不好？”

副就坐在靠墙的办公桌后，的发换了一个方向，被发胶压得纹丝不动，他一边翻着本，一边着鼻，撅着的山羊胡一抖一抖，像是跟着鼻音附和。空气中混杂着旧纸张和鞋底雨的气味，桌面凌地堆着七八沓沾着油渍与灰尘的文书。他右手边那用来挠背的铁尺，正斜斜地压在一摞“思想记录”上。

艾尔雅等候在门边，怯生生地望了一守在门的警卫，拉克丝则垂着立在前方，像块被泡过又没彻底晒的帆布。

副抬瞟了她一，随手翻到文件夹中一页，目光在编号栏一顿，咂了咂嘴：“C139……‘信仰动摇但未表现敌意’那个，是吧。”

“她已经好多了。”艾尔雅低声话，“今早……已经退烧了。”

“哦，”副，不不慢地在纸上记了什么，“那正好，下午起安排回归劳动岗。”

拉克丝缓缓抬起睛，副没看她，只像念菜名一样继续翻页，然后一张表格，啪地一声摊在她面前：“两个选项。第一，重活。拉、搬布，运货。板吃不消也得上，勤记分。第二，写记录——态度好，写‘实在’的。”

他翻起她上次的思想记录，指尖一甩，像抖一块发皱的脏手绢：“你上周这张，全写你自己，‘我困惑，困惑的是我知我错了，但我不确定要怎么活下去’，你在写诗？这玩意是写来给人抄的，不是写给自己哭的。”

“你原来是教会系统的吧，光照者教会的，”他笑了两声，“想装傻，也不能装得太彻底。不写忏悔就多写观察——谁不活、谁行为可疑、谁晚上偷溜、谁白天打瞌睡，全写清楚。字工整一，别写太多，把名字和编号写对。这活比拉轻松多了。”

空气沉了几秒。拉克丝盯着他桌上那页纸，睛一动没动。“……她可能还是不太适应。”艾尔雅轻声解释。

“你适不适应，不归我。”副一摊手，把纸翻了回去，语气不咸不淡，“不选就默认第一项。我还有一百多个班要排，去吧。”

“我选。”拉克丝忽然开，声音不大，却咬字分明，“我选第一项。”

艾尔雅猛地转，嘴动了动，却一句劝阻都没能说来。副耸耸肩，像是见怪不怪：“那行，力不够就扣分，不想就等下重新评估。”他手里的尺敲了一下桌边，神像在她们上贴了标签，认定她们不再有用，将要被打包理，“去吧。”

门被打开，外的风来，得桌上的记录纸一阵翻飞。副用尺压住那页纸，没有抬再看她们。

拉克丝低走了去，艾尔雅愣在原地，直到副抬了抬下，才赶两步追上。

“你是担心……自查本上会留下你的名字吗？那事……我们可以再想想办法。”

她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知不会成立，但它至少拦住了拉克丝的脚步。可拉克丝垂着，稀疏的发贴在脸边，艾尔雅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是。”她低声答。

声音像是从肺底裹着灰尘漏来的。她就那样站着，望向远广场上来来去去的灰蓝人影。要是她真的能允许自己在思想报告里写上谁的名字，那她恐怕从一开始就不会和艾尔雅有任何集。艾尔雅住过的那片贫民窟被清空时，自己的名字很可能会登在表彰栏的正中央。

——但那片贫民窟变成今天这个样，说到底……不也是她促成的吗？

这个念一闪而过，她的肩膀瞬间绷，像只正要被勒死的鸟，嘴角的线条不只剩下僵，还多了更钝的疼痛。手臂轻轻拦开想要靠近的艾尔雅，但不是于冷漠，也不是愤怒，而是一明知自己已经满脏污、却必须得往前走的痛苦。

她轻声开，说：“我没得选。”

她没抬，像是在对谁、又像只是在对自己说。

“从一开始就没得选。”

第一晚睡得意外地好，拉克丝的任务只是将装满帆布的推车，从工坊门运到C区外车与拖斗等候的地。装货的车斗离得并不远，推车的也大多是型与她相仿的女工。拉克丝照着她们的节奏走，不必再和锈钝的钩刀搏斗，一切比预期轻松。整整一夜没有梦，没有寒战，没有幻听；没有在半夜惊醒时发现自己蜷缩成一团、汗打了背脊。像是被彻底榨，一碰枕，便沉某比现实还要安静的渊。

——可第二天醒来时，她几乎以为自己被捶了一夜。

肩膀像裂了，肘膝关节一动就，咙里满是沙砾和血腥味。她想呼，却像有整块禁石堵在气，勉吐的气音着耳，嘶嘶作响。她扶着床板坐起，刚一动，腰椎便传来一阵钻心的酸痛。她下意识住那里——却没有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