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该死了。

——或许上午那番争吵真的令她迟疑，让她像那些往常的贵族小一样，在关键时刻胆怯退缩，躲回了某个温而安全的地方——但那令人崩溃的酸痛又在额和眶之间打转，像钢钉一样一拧骨里。薇恩摘下镜，手肘抵着膝盖，一只手死死住双，拇指几乎要抠太——如果她没来，那门板又为什么会被撞成这样？如果不是她引来的祸事，谁又会这样撕碎一群毫无威胁，连温饱都难保的穷人？她只觉得自己不是在找什么活人，这里俨然一坟场，她能找到的恐怕只有让自己死心的证据。

——就是这个吧。她心想，让自己彻底死心的证据。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差不多从见到拉克丝的第一开始，就已经开始不断地、反复地在脑海中预演过许多次这样的场景。或许某次任务结束后，她们就此分扬镳，再次踏教会，她再也看不见那个浅发的修女，只剩其他修女拉着她，说着“拉克丝已经不在了”；或者是她独自卖掉房离开之后，在某个遥远的海岛上，无意听到这位冕卫女士早已去世的消息。也可能就是某个普通的清晨，她一如既往地躺在自己旁，平静地闭着睛，早在夜里就已经没了气息。那副本来就经不起什么摧折，神又这样疯。能够撑到今天，已经比自己预想的所有版本都更加幸运。

本没有人追过来。她回到先前的旅店还了，手指僵地递回缰绳时，老板神闪烁，带着几分小心地递给她一个皱的小纸包。薇恩木然地打开，里面是她丢在柜台和地板上的那堆币。老板的嘴还在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大概是住宿一晚的价格，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听清，只是别过去，目光茫然地穿透门外的黑夜，双虚浮地将她带了驿站。

她猛地站起，血没能跟上她的动作，前顿时一阵眩。手掌连忙扶上门框，裂的木刺扎手中央，等视野重新聚焦才注意到，真正的战斗痕迹其实在屋后面。院墙已经碎了半面，砖石与灰泥被撞得散了一地，薇恩蹲下来，缓缓伸手摸向那些凌的碎石，上次来到这里时便有过预，她就是在这儿发现了除师的踪迹。

七八凌的脚印指着后门，慌不择路地散向四周。她蹲下，试图辨认鞋印里属于拉克丝的那一条，却本无从下手——她真的来过这里吗？一瞬间她生一丝脆弱的期望，或许拉克丝在她离开后，也绕路逃离了贫民窟，从来就没踏过这间房，起码自己还没看到任何散落的金发，属于她的品，或者血迹。

雪地上的血迹零散地洒着，夹杂着杂无章、一脚浅一脚逃散的脚印。她的膝盖不自觉地向下垂坠，仿佛被某来自地下的力量牵引，缓缓地向着那一排脚印的去路挪动。天已经完全黑透，雪也下得更烈，像是要赶在她察觉什么之前掩盖掉一切痕迹。屋角未被踩踏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积了一层松垮的新雪。那脚印在岔路断了，她转望向一旁空的小巷——恐怕就是这里了。

脚下仿佛已经不是冰雪的地面，那冰霜仿佛化作密集的刀剑，从她的脚底直直地穿向颅。自己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多的鲜血，不论是恶的、战友的，还是亲人的。这些场景早在生命中重复过太多次，她以为自己早该麻木了。

甚至就在一天前的鳐骨小径，她才刚刚目睹了浑血都净的加兹拉。她迟钝地觉到自己的牙齿和牙龈，从，到咙到腔，一尖锐的刺痛把这些冷风能够及的官全都串联起来，成缩的一团。

不知接下来该去哪里，脚像是脱离了意识，机械地迈向路的另一个方向。夜视镜里前的景致模糊而重复，同样的树林与河不断循环，两旁只有望不见底的幽暗沟壑，把泥泞的路困成一条没有尽的隧。不知走了多久，周

原本属于门框，又是哪一分属于桌。屋内一片狼藉，倾倒的炉和散落的炭块早已被穿堂风彻底灭，空气中弥漫着烟灰的臭味，混杂着劣质炭块未能燃尽的腐败气息。她踩过地上破碎的碗碟，那些散落的包袱显然被暴地翻动过，零碎的杂东倒西歪地散落了一地。

从到巷尾，墙面到泥泞的雪地，散落的血迹几乎占满了整条小，薇恩近乎木然地凝视着那片空的乌黑，想要辨认血迹的向，目光却忽然捕捉到脚下一闪而过的诡异光芒——光芒的来源是一个躺在墙角的小玻璃药瓶，瓶绑着一条细线。她认得这只瓶，明明今早还想在离开前帮拉克丝装满治疗她心悸的药片。细线尾是那个自己亲手打上去的绳结，一圈圈缠上去，最后用牙齿咬着，在她脖颈的后侧打成了死扣。

然而那绳却从中间断开了，断边缘漆黑焦灼，像是被火焰一类的温灼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