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曾经教导过,面对失温的病人时,救助的人不能搓动她的四肢,因为冻伤的皮肤会很容易被搓破;也不能把过热的东西放到对方手里,否则温热的血从手臂回流,内脏会因温度差的刺激而停止工作。在取下衬裙的期间,薇恩的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地播放着这些曾经从冰原上学会的,真正的“冷”知识。虽然知道与对方同为女性,她躯体上有的东西,自己也一应俱全,但终究有什么错误的东西横在这中间,让她无法直白地将视线投向床铺中央——“那应该怎样缓慢地加温呢?”年轻的肖娜这样发问过。“把病人移动到温度适宜的地方就好。最好用棉布或毛皮包住病人的身体,让体温自行恢复,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
薇恩解开腰间的系带。羊毛裙落地带起一阵细小的凉风,裸露的腿间感受到一丝寒冷,在那丝寒冷扩大到全身之前,她拉起盖在拉克丝身上的棉被,躲避着她的身躯,盯着床单上空白的角落。这只是想让她暖和过来而已,她只是不能眼见拉克丝——就算她是一名冕卫,在这样的天气里在大街上冻僵,或者遭遇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仅此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侧过身钻了进去。冰凉又湿润的手臂迅速地盘上薇恩的腰与后背,像湖底的水草困住落水的旅人一样,在一处停留片刻后,又移向另一寸相对暖和的皮肤。被这冰凉缠绕住的皮肤已经布满了鸡皮疙瘩,就算薇恩给自己的上半身留了一件衬衣,在她躺下的瞬间也毫无用处了。因为拉克丝的手臂自动绕过那层薄若无物的棉布,贴着她渐趋滚烫的肌肤,缠得越来越紧。
薇恩一个激灵,捉住那只手臂想要拉开,掌心碰到瘦弱的腕骨,视线跟着向下飘去,手中的动作却停滞了。她张了张嘴,从粗重的呼吸中艰难地挤出一句:“你还冷吗?”
对方明显恢复了一些力气,但还不足以让她开口说些什么,她只是勾着薇恩的脖子,把僵硬的薇恩拉得更近。鼻尖触碰到颈间跳动的血管,柔软的发丝和睫毛像新生的小鸟一样扑到薇恩的锁骨和脖颈。冰凉的手掌从她的后背,不作询问地探向肋骨,在那里停住又行至腰间,顺着侧腹最柔软的浅沟向下滑去——因为那里是身上最暖和的位置吗?薇恩羞耻地注意到自己居然把腿配合地抬起了些许。她不想让拉克丝见识到这种窘态,但显然已经无法从这样柔软的,带着凉意却热烈的身体旁逃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期待的?薇恩开始后悔没有在出门前多喝些水,干渴的喉咙把她不自觉地喘息带出了奇怪的嘶鸣声。自己并不是第一次想到过像现在这样与拉克丝躺在一起的样子,在她倚在床头,喝下那瓶永燃后浅浅睡去的那天开始的许多个夜晚,她甚至习惯了在怀疑与拷问中与这些想象不甚体面地共处。在幻想付诸现实之前,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这样局促和笨拙,呼吸慌乱得像面对着一场焦灼的打斗一样难以控制。
“这样能让你暖和些……”
薇恩干脆抬起手肘,从颈后拽起衬衣,将它褪下。棉布擦过耳畔,把眼镜带离了原本的位置。床头油灯的光线因遮挡而变得柔和,但她担心一旦这层遮挡被彻底移开,棉布外的景象会触发许多令她无法回头的事情。在把衬衣带离身体的瞬间,她把拉克丝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胸口,徒劳地吻了那头顶薄薄的金发,轻拍着她的后脑勺,仿佛这样便能让对方就此安睡一样。
轻扫着脖颈的鼻尖换成了柔软的嘴唇,舔食着向上行进。那片柔软爬过她干燥的嘴角,暂停在唇间细微地磨蹭,反而是卡在薇恩腿间的手指不经意地碰上她自己都不曾触碰的位置,像是在要求更多空间容她探索。原本想待拉克丝恢复体温后问的那些话,比如说她究竟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这些日子都在哪里?她见到拉克丝逃离杂货店时失望的背影,那种失望是否因为发觉了自己就在旁边而不肯露面?一切都被她这样的动作彻底挡在喉咙里,所有问题都变得毫无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