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卡蜜兒認錯了人──而他沒有糾正。
她的手還在鍵盤上,紀錄仍在繼續。
指尖一下一下敲著,但節奏慢了、輕了,像是失去了反射式的冷靜。
有什麼從畫面裡透出來,穿過觀察鏡頭,擊中她心底某個早就封起來的地方。
當卡蜜兒說出「拜託不要走」的時候,她的胸口像被撕開一條縫。
那句話,她曾經說過。只是在那時,沒有人聽見。
她盯著畫面,像站在厚厚的玻璃之後,看著一場崩塌重演──卻不能干預。
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她不是在看卡蜜兒。
她是在看自己。那個來不及開口、就失去一切的自己。
她繼續打字,但眼淚已悄悄落下。
她沒有停,沒有擺脫制度要求的角色,
但她知道,有一部分的自己,正在偷偷逃離。
她仍在記錄。
但那不是冷靜的紀錄。
而是她一邊守著格式,一邊努力不讓自己崩潰的方式。
那不是制度允許的反應。
但在那一刻,她沒辦法完全是制度。
只能暫時,是她自己。
卡蜜兒的身體在那瞬間達到了顫抖的臨界點。
並非爆裂的那種高潮,而是一種深層、緩慢、幾乎隱約的放鬆。像一段拉緊很久的弦,終於鬆開。
她沒有叫出聲,只是喘息變得急促,然後突然整個人安靜下來,像失速墜落後落進一個無邊的靜止。
嶺翔在她體內射精時,幾乎沒有發出聲音。
呼吸短了一下,身體緊繃數秒,像某種精準控制終於放開。精液灌入的瞬間,他閉上眼,只是維持那個姿勢。
嶺翔射精後沒有抽離。他留在她的體內,只是緩慢地伏下上身,用額頭輕觸她的額角,讓她知道他還在。
她的指尖仍緊緊抓著他背部的肌肉。
幾秒過後,她終於開口。
聲音極低,幾乎像從體內被擠出來的一口氣。
「那時候……我懷孕了。」
嶺翔沒有動。
她沒有看他,只是盯著頭頂那片模糊的天花板。
「一個月……我還來不及告訴他……我原本打算在回國的飛機上說……」
她停了一下,喉頭發出乾澀的震動。
「他那天擋在我前面……因為我回頭罵了一句……」
她咬住下唇,眼淚沒有落下,卻已在眼眶裡堆積得快要溢出。
「他被活活燒死,在我眼前。」
她抬起一隻手,遮住自己的臉,聲音裡有一絲近乎破碎的顫抖。
「而我……被他們拖走,像垃圾一樣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