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
"滚。"李莲花指尖弹出颗石子,正打在笛飞声腕间阳池穴。刀锋偏转的刹那,肖紫衿突然反手握住李莲花的手腕,扬州慢心法如春溪般涌入经脉。扬州慢其实不止传授给了方多病,也被李莲花用法子传给了肖紫衿。如今,肖紫衿却是离开四顾门,只为了守在李莲花身边给李莲花疗伤。
(五)
冬至那日,莲花楼外飘起十年未遇的大雪。李莲花在妆匣深处翻出半截断簪,金镶玉的并蒂莲纹与肖紫衿今日送来的新簪如出一辙。窗外传来重物坠地声,他推开窗,看见笛飞声倒在雪地里,怀中还紧抱着个青玉药瓶,瓶身"忘川花"三字已被体温焐得温热。
肖紫衿端着参汤进来时,李莲花正将忘川花碾碎在药钵里,瓷杵与玉钵相击的脆响中。
(六)
上元夜,李莲花在肖紫衿怀里咳出血块。扬州慢真气如蛛网裹住碎裂的经脉,他却想起去年灯市,方多病非要给他买那盏画着胖莲花的河灯。狐狸精突然冲着窗外狂吠,李莲花抬眼望去,漫天孔明灯中有盏歪歪扭扭的莲花灯,灯纸上隐约可见"李莲花长命百岁"的字迹,落款处被火舌舔去半边,依稀是个"方"字。
肖紫衿的手抚上李莲花心口时,李莲花突然笑了。
肖紫衿颤抖的温热掌心竟与方多病每日煨在暖笼里的汤婆子相差无几。
(七)
惊蛰雷声炸响时,李莲花在妆台镜中看见自己眼角细纹。肖紫衿正为他梳理夹杂白发长发,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那柄刎颈剑。铜镜映出一道黑影,李莲花转头望去,笛飞声浑身湿透立在窗外,手中提着条挣扎的黄河鲤鱼——这是他三个月前随口提过的药引。
雨幕中传来马嘶声,李莲花望见方多病的白马拴在垂柳下,马鞍上搭着件簇新的狐裘,袖口金线绣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他突然想起那日少年负气离去时,发间玉冠摔碎在青石板上,飞溅的玉屑像极了此刻檐角破碎的雨珠。
(八)
谷雨那日,李莲花在药庐煎药时嗅到熟悉的佛手香。铜炉里跳跃的火光中,他看见方多病当年藏在药柜深处的荷包——青缎面上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二字,针脚里还缠着几根狐狸精的绒毛。
肖紫衿推门进来时,李莲花正想将荷包投入炉火,只得把荷包收了起来。见肖紫衿盯着药罐,他按住肖紫衿探向药罐的手:"当年东海别院那场火,你袖口沾的松油味,和此刻炉中烟气倒是相似。"
窗外惊雷炸响,肖紫衿腕间玉镯撞在药罐上,裂痕中渗出暗红药汁。李莲花望着他仓皇缩回的手,想起去年中秋,笛飞声独闯四顾门藏宝阁那夜,带回来的半卷《扬州慢》心法密卷上,也沾着同样的松香气。
(九)
小满时节,莲花楼来了位不速之客。乔婉娩抱着襁褓中的婴孩踏进庭院时,李莲花正教肖紫衿辨认忘川花与彼岸花的区别。婴儿腕间金铃铛响起的瞬间,肖紫衿手中药杵坠地,将青石板上那个"夷"字砸出裂痕——那是方多病醉酒时刻下的。
"相夷……"乔婉娩将孩子往怀中紧了紧,"这是紫衿的……”
李莲花突然剧烈咳嗽,指间漏出的血珠正落在婴孩眉心。肖紫衿冲过来时,他看见襁褓里露出半截长命锁,锁芯处嵌着的,正是当年四顾门主令上缺失的玄铁碎片。
肖紫衿难以启齿,他曾收集过李相夷受伤后所有的血液,用秘术塑造出了一个婴儿。
(十)
夏至深夜,李莲花在妆匣底层翻出半枚染血的玉珏。这是笛飞声去年生辰时,用被单孤刀震断的破军刀头磨成的。窗外传来刀剑相击声,他推开竹窗,看见肖紫衿与笛飞声在荷塘边缠斗,剑锋削落的莲蓬坠入水中,惊散满池锦鲤。
方多病的白马突然嘶鸣着冲进战局,马背上滚落的包袱散开,露出件金丝软甲——正是李相夷当年的旧物。软甲心口处有道寸长的裂口,此刻正盛着枝带露的忘川花。
李莲花倚在窗边轻笑,突然将玉珏掷向荷塘。破军残刃割破月影的刹那,他看见十五岁的肖紫衿跪在祠堂,颤抖着将单孤刀的剑谱,塞进他染血的战甲夹层。
(十一)
大暑晌午,李莲花在冰鉴里发现方多病藏的梅子酿。琉璃盏边缘还沾着糖霜,像极了那日少年送来时,衣襟上落的雪粒。肖紫衿推门进来时,他正将酒液倾入砚台,墨香混着酒气漫开,在宣纸上洇出朵残荷。
"你的《扬州慢》想要突破第七重,需以处子血为引..."肖紫衿话音未落,李莲花突然执笔点在他眉心。朱砂混着梅子酒滑落,在肖紫衿苍白的脸上勾出朵泣血莲花。什么功法需要所谓处子之血?不过是肖紫衿想得到李莲花找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