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宗廷听得皱起眉。朱载圭却仍笑着回，“徐先生自然学识老成卓越。圣人也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我纵愚些，又人小言轻，焉知就没有一句半句自心裁之语可堪借鉴的？”他话锋一转，“倒是杜执中太过心。中庶务堆积，全赖母后殚竭力审查置。我几次吩咐不许拿薄细故献媚滋扰，令母后无端担忧。既然他不住，索割了净。”

这话朱载圭听来甚实刺心，脸上笑意淡了些，“何曾争吵？不过学庸里几章节旨有些分歧，与先生讨论一番罢了。尔后照先生意思了个破题，先生也说颇几分好了。”袁善祥，“先生教导，你只听着便是，怎的又孩气偏与他分辩？难先生学问倒不如你了？”

袁善祥抿着，未置可否。崇庆只比她小八岁，殷勤奉承膝下不过为了讨她父皇心。明朝公主与皇地位悬殊，同是金枝玉叶，公主既无实封又无实权，日过的如何全看皇帝恩。袁善祥连后嫔妃都能悯恤几分，在不及家族和自利益的情况下，并不忌讳她们谋求圣——既已，生死都离不开的了，如似玉的女，不争取夫君恩，难寂寞老死中？待妃尚且如此，何况一声声喊她母后的皇女们？她怜惜崇庆，在诰承帝面前夸她至孝纯仁，却无法当真将她作亲生孩看待。袁善祥朝思暮想，到骨里的女儿，惟有善荣一个。至于朱载圭，虽是她嫡亲骨，到底母之间缺了些缘分，一向相不来，谈何心。

下午是骑课，下了学朱载圭换过衣裳就到这边来。室外抱厦廊檐底下许多人垂手侍立，一声咳嗽不闻，见了朱载圭方有条不紊蹲请安。梁嬷嬷听到动静忙迎门，她正满心指望哥儿好言劝解，以免娘娘与侯爷继续为二姑娘争执生嫌隙。朱载圭躬去，只见袁善祥和袁宗廷对面坐在炕上说话，他右膝半跪，恭敬，“儿给母后请安。”然后向袁宗廷行礼问安，称“舅舅”。袁宗廷笑着还了家礼。

袁善祥听了这话，眉心一，“是我命他留心，事无细禀报于我。”想起瑛儿好好一个女孩儿差儿叫他瞎了，伺候他的人也时有报病移去安乐堂，心里有些不喜，便说，“下人的不好了，依着规发落就是，切莫滥用私刑，毁折他们面目肢。动辄伤人命，不有祸，必有诛！”

袁宗廷既烦燥，也有些心疼她。当年他行将三岁的善荣抱，袁善祥终日忧伤垂泪不止，大病一场，养了许久才慢慢好了。他了额角，缓和颜劝，“你实在寂寞，召崇庆侍奉便罢了。圭儿也是个懂事孝顺孩，我让他散学后多陪你说话解闷。”

袁善祥先问他今日学里念了什么书，定了哪些工课，朱载圭才坐下，立刻又站起来一一答应着。袁善祥往窗外睃了，“跟你的人呢？”朱载圭，“儿让他们在外面候着。”袁善祥眉轻拢，“杜大监来回我，前些日文华殿讲读，你与翰林院侍读徐先生有些争吵。”杜执中是朱载圭旁随侍大太监。

有什么不同？”说到这里，不觉潸然泣下。

袁宗廷忙沉声喝止，“娘娘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