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昭把她面朝后放在那匹深黑骏骊上,自己也翻身上马,左手牵缰,右臂环住她腰背。二人相对而坐,她裹着貂裘,衣不蔽体的尴尬自此遮掩无虞,他也恰到好处地挡住刺骨寒风。轶青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白帛渗出了斑斑血迹,如乱雪残梅一般。她心微颤,咬了咬唇,还是轻轻低声道了句:“谢谢你。”
男人听见,动作微顿,提缰的手不自觉一紧,呼吸也浅促了几分。片刻后,大掌将她的头按靠在他左颈窝,令她视线避开伤处,视向两人侧后方那片灿烂霞光。夕阳欲尽,余晖漫洒晴空,青碧与血红层叠辉映,仿若浣玉流朱的南锦。
那颗小脑袋从层层貂裘里钻出来,乖乖靠在他颈窝里,秀发毛茸茸的,搔得他颈颌痒痒的。昭唇角不禁微微勾起,双腿夹一夹马腹。马儿并不急,伴着明灿灿晚霞,小跑着往东去了。
夜,却正在悄悄降临,晚霞蹒跚挣扎着躲避它毫不留情的追击。黑暗如厚重的帏幔缓缓落下,将霞光余晖一寸寸压向地平线,仿佛洪水般无声无息淹埋着人们的足迹,步步紧逼,不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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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注:
现代科学证明,古代冷兵器上的“血槽”并非放血所用,实际上只是减少刀身重量、节省材料。因此文中的“血槽放血”是经不起推敲的谬论,大抵像两章前的“小脚马镫”一样,大家看看就好,切勿当真。
一个学医的朋友说,如果真伤到了肺,似乎是不应该贸然拔刀的,因为肺部需要负压和密闭性,贸然拔刀会导致“气体进入胸腔”,“更严重地影响呼吸”,“使肺部萎缩”。医生们一般会慢慢排出气体,在肺上接一根管子保持负压,等肺恢复后再拔管子缝合伤口。我的这个朋友在急诊室做他的residency,真是什么样的伤患都见过,有屁股蛋上扎了根铅笔的,有大腿内侧被wine opener的螺丝捅了的,还有被镊子扎伤的……无奇不有,又都相当可怕。
最近经常在网上看到有人说“宋朝的女人是能做官的!”或“但宋朝不同,出色的女官是有权力的!” 甚至领教过一些新的名词,如“宋粉”,“明粉”,甚至还有“秦粉”,也就是非常热衷于这些古朝代的人,其中不乏女性。
我看到就想笑。这只怕是现代女性意淫穿越到古代建功立业的想法。2009年邓小南老师曾经发表过一片学术论文,探讨了较开放的宋代时期,尚书内省女官的权限。[参考资料1]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女官们可以为君王代笔批奏疏,她们却终究是「深居后宫的女性」,「与外人不相见,故号令严谨」。大家不妨想一想,为什么即便较为开放的宋代仍旧把与外臣联络的任务交给了宦官,而非宫内女官?原因无非两点,一个是为了限制女性的弄权空间(因此,宋史上有童贯,而没有“宫内女官版”的童贯),第二是她们终于还是皇帝的女人,首先是为皇权服务的生育工具,因而不能与外男相见。
我们当然要recognize、要celebrate古代女性为政治经济所作出的那些默默无闻的贡献——如邓小南老师所说:「以往政治史研究,较多注意突出的事件、出头露面的人物、重要的制度,而尚书内省之类机构、内尚书之类群体,最高峰时隐时现、若隐若现,不易被舆揽入视野。」但在celebrate她们对于发展和执政所做出的贡献的同时,我们也要清楚地认识到:她们终于是被史册抹杀的一群人,是被男人的权力和封建体制凌驾与压迫的一群人,不是所谓的“出色就有权力”的一群人。《红楼梦》里,凤姐那么的出色,最终不还是一卷草席裹尸,被人如垃圾一样,拖着去草草埋了?探春那么有能力,最后不还是被迫远嫁他乡?可见,在古代,“出色不出色”并不是一个女性能否获得权力、归宿如何的决定性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