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治疗与条件

潮湿的地道里，塌陷堆砌的石头堵住了唯一的出口，黑得没有一丝光亮的空间里传来轻微的窸窣声。

“他妈的……”

嘶哑的声音中断，随之而来的是几声低咳。

滋啦滋啦两声，电筒闪烁着亮起光。阿斯蒙擦掉额头的血迹，握着电筒朝四周照了一遍，最后落在身侧双目紧闭的黑发男人身上，伸手探向他的颈动脉。

没死。

他在身上摸索片刻，只拿出一盒手掌大小的金属医疗箱，这才想起没有把烟带在身上。

阿斯蒙眉头烦躁地皱起，将张口咬住电筒尾部，声音含糊道：“出去以后，我的烟都他妈要你付钱。”

说着，他打开金属医疗箱，给陈知衡注射了止痛剂，随后又拿出消炎药水和金属镊子，将光线对准他血肉模糊的腿。

膑骨处，血肉和碎骨黏合，有一颗子弹镶嵌在骨缝之间。

阿斯蒙抵达军部时，那里已经被宋荔搅得一团乱，他刚找到审讯室里，埃沃尔紧急拨备的军队已经快要将他们包围，当时他只来得及扛着陈知衡走，匆匆一瞥间看见蒙戈半死不活地倒在角落里，手肘膝盖处中了四枪。

原来是宋荔那小东西以牙还牙，故意打的。

阿斯蒙给陈知衡处理伤口，脑海里却回想起那张泪盈盈的小脸。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她被吓成了那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轰也轰不走。

略微一走神，手上动作力气没收住，昏迷中的人因疼痛而闷哼了一声。

“不好意思啊。”

阿斯蒙没什么诚意地说着，将折磨陈知衡的两颗子弹都取了出来，倒上消炎药水。

这药他从前用过，效果极好，但用在伤口上时痛感不弱。果然，紧闭着双眼的男人动弹了两下，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落在灰头土脸的金发男人身上，顿了足足五秒，才眉头一皱，问：“……这是哪里？”

“地狱。”

“……”

阿斯蒙咧嘴一笑，“宋荔已经在军部给你送过终了，你这一生很圆满。”

“……”

陈知衡感到头疼欲裂，试图抬起手，却发现右手手腕开始尖锐地疼痛起来。

“差点儿忘了，我给你右手来了一枪。”阿斯蒙抬起他的手腕，开始处理这个被他遗忘的伤口，“你那时候拿枪就准备给自己喂子弹，那丫头吓傻了，情况紧急，见谅啊。”

没有止痛药剂了，陈知衡生生忍着疼痛，等阿斯蒙包扎完，他背上全是汗。

“…..多谢。”

“别谢，我本来没打算救你。”阿斯蒙嗤笑一声，“我知道你自己找死，要不是那小东西非要来找你，我不会过来。”

闻言，陈知衡轻笑了一声，“她跑出去了？”

“嗯。”

听到想要的答案，他再次闭上眼，好像很快又要沉睡下去。

“我问你。”阿斯蒙捏着电筒，冲着陈知衡惨白的脸晃了晃，“如果你知道宋荔怀孕——”

原本闭着眼睛的男人猛地睁开眼，声音沙哑：“你说什么？”

阿斯蒙靠在地道的石壁上，抱臂看着他：“我说，如果你知道宋荔怀孕，会给她的孩子取什么名字？”

虚弱不已的人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唯一完好的手紧紧攥住了阿斯蒙的衣领，“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