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适逢云府举办宴会，李夫人携两个女儿前来参宴，李云嫣百无聊赖地逛着园子，身后跟着一群丫头和仆妇。

说来也巧，正好在一个幽静的院子里碰见云骁在独自练习挥剑。

李云嫣头一仰，径直走了过去。

“小古板，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李云嫣扬起下巴，眼中闪动着慧黠的光芒，她的声音甜美可爱，却带着几分挑衅，目光落在云骁手中的剑上，剑柄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

“把你的剑给我看看。”李云嫣伸手，语气中满是命令的味道。

云骁深知李云嫣的脾性，这剑对他意义非凡，怎能轻易交给她，他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行。”

李云嫣圆滚滚的眼睛一瞪，走到云骁身前，伸手便去夺剑。

争夺间，云骁失手推了她一把，李云嫣一个不稳，跌坐在地，她满脸怒容地站起身，高声命令：“把他的剑给我夺过来，砸了！”

仆妇们一拥而上，将云骁牢牢按住，李云嫣趁机夺过剑来，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当她试图举起剑时，却发现这剑异常沉重，一个踉跄差点没拿稳，她气鼓鼓地指挥着下人：“你们砸！”

下人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举起大块的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剑身上，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清脆的声音。

云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珍视的剑被砸出裂痕，他用力挣扎，但年仅十二岁的他力不从心，根本无法挣脱五六个仆妇的束缚。

等到云府的下人听到动静赶来时，那柄剑已经断成了两截。

李云嫣站在一旁，脸上还挂着未消的怒容，但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些许得意和顽皮。

她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喘着气，尽管行为嚣张跋扈，但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和还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又让人觉得她有些可爱。

瞪了云骁一眼，李云嫣嘟囔着：“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忤逆本小姐！”

此事惊动了两家的长辈。

李松年带着女儿亲自向云家父母致歉。

李云嫣心高气傲，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她自视甚高，认为父亲身为权倾朝野的相爷，无需对一名小小的京官如此低声下气，轻蔑说道：“不就是一把破剑，有什么稀罕的，我赔给他就是了！”

“不是！”云骁心中涌起不平之意，出言反驳，“那不是破剑，是大伯出征前赠予我的。”

李松年听罢，面色一凝，向云兆兴深深一揖：“原来是镇远候的赠剑，确非凡品，小女年幼无知，万望海涵。”

云兆兴连忙摆手，表示不敢接受如此大礼：“孩子还小，不懂事也是难免的。李相爷，您无需如此。”

李松年面色一肃：“嫣儿，还不快给云少爷赔罪。”

李云嫣少见父亲有如此严厉之色，对云骁迁怒更甚，本想再出言讽刺几句，但看到他眼眶微红，不禁生出几分诧异，他哭过了？

小古板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属实难以想象，而李云嫣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她犹豫片刻，小声说道：“对不起。”

云兆兴见状，立刻上前打圆场：“诶，还是个孩子嘛，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一场风波，尚未掀起便已平息。

目睹着父母明明有理有据，迫于权势而不得不向欺负他的人和颜悦色，低头示好，云骁紧握双拳，稚嫩的掌心因用力泛白，又显得如此无力。

在离府之际，李云嫣私下里叫住云骁。

云骁回首，心中微微一紧，暗忖她是否又欲施展恶作剧。

李云嫣的举动却出乎他的意料。

她手中紧握着一块玉佩，那玉佩质地上乘，泛着淡淡的光泽，显然是极其珍贵之物。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她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那把剑对你那么重要，这块玉佩，是我幼时母亲就给我戴着的，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现在，我把它给你，就当是我赔给你的，自此你我两不相欠。”

云骁看着她手中的玉佩，又抬头望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能察觉出李云嫣眼中的不舍，亦能感受到她的诚挚，但她无意接受这份歉礼。

“我不要。”他摇了摇头。

李云嫣急了，眉头紧蹙，显得有些生气，将玉佩强硬地塞到他的手中，气呼呼地说道：“我的话你敢不听？你必须拿着！”

言罢，她转身疾走，不愿再留片刻。

哼，休想让本小姐心怀愧疚。

没过多久，调任的旨意便下来了，云兆兴携着妻儿前往江州赴任。

之后再见就是每年除夕宫宴，云骁只能远远望见李云嫣，她依旧明媚傲气，只与长姐和太子表哥亲昵，眼中再容不下旁人。

当李家满门覆灭的消息传至江州时，正是他院中那株桃花凋敝之日，昔日的记忆与眼前的败景交织，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至此已过七年，云骁始终记得那日的情景，那个身着桃红衣裙的小姑娘，她嚣张跋扈，却又明媚如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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