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刻骨铭心地慕他，即便一夕决裂，即便遭到背叛，剜心刺骨的痛恨中，更多的却是委屈和不甘。

他们不知疲倦地纠缠在一起。

直到最后，也没有说起珍藏心底的人。

天光大亮，日正好。

于是师父问，云，可还执着？

谢云是带着怒意的，可却只这一霎就熄灭了那焰火，只剩满目悲怆。

在连续不断的冲撞中，刚没多久的发又重新沾，李忘生浑都透着，泛着比昨夜更甚的白光。

众人齐齐望向投屏。

雷声阵阵，大颗雨滴不断砸在玻璃上，瀑布一般倾洒而下，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

谢云眨了眨，突然笑了。

那场梦里，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师徒三人煮雪论，坐在他旁边的，是少年时的李忘生，颊还未褪去青涩的圆，引了谢云全的目光。

“我就放你走。”他呢喃着。

也看到他得知自己飞升后，将自己关在屋内，一整日都在挲着那枚临别时归原主的铁戒。

他动作不停，只将人重新抱了怀里，避免再呛到。

“目前的三个待选建模就是这样。”技术主讲完被全方位展示的三个模型，突然邪魅一笑，又切一个新的，“不过还有一个术组同学投票力荐之下的惊喜……”

晶莹的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又一朵细碎的。

“我不是他！”谢云猛地往前一压，将他扑倒浴缸温的中。

众人又齐齐望向主位上走神了有一会儿的谢云。

过，也恨过，错过，也努力过。只是世事不尽如人意，只推着相的人渐行渐远。

“……”随后将探究的目光移向术主。

伴着前一阵阵的白光，他再次看到了谢云的每一世，更多的画面，更多的细节。

他却说起纯漫天的雪，说起纯寂冷的月。说起望不见尽的石阶，说起地窖的酒。

他贴着谢云的膛，连嗓都变得沙哑，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来。

谁都没有错，谁都是无辜的。已经蹉跎一世，放下，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咳……咳咳……”

“师兄……”李忘生浑一震，急切地回，“你、你想起……”

“……李忘生……”

一波接着一波拍打海岸，翻雪白的浪。

他看到谢云告别后潇洒的转，却在转后红了的眶。

缸底，李忘生一个没撑住就呛了，被人着下抬了，嘶哑地呛咳不止。

后来，他了一场梦。

吕宾怅然长叹一声，只留下最后一句叮嘱：既如此，便铭刻骨，莫再错过。

他独自坐在海边嶙峋的石上，回，轻崖，陪我聊聊天罢。

师父。他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云都要执着。

术主：“我发誓，我问过您的，当时您还说记得往帅了画。”

“……我放你走。”

“对，大家想

谢云了太，缓缓掀起帘。

“……忘生……”

很长的，很好的人生。

——瘦削的脸型，明亮有神的双目。

“我看到了……”谢云炙的鼻息在他耳后，“你在那个山里……一直在……也一直等……”

浴缸若盛着沸腾的一片海，波涛汹涌地翻腾不休，声哗啦作响，或溅或溢，连地面都了大片。

于是师父又问，若有来世，还要执着？

“……忘生……”他哑着嗓低喃，“怪我……没有早去找你……”

梦醒时窗外天青，谢云唤来众人，面始终平静，一一代清楚。

“最后一次。”像是想通了，他闭上红的双，“天晴之后，最后陪我去采一次蘑菇。”

李忘生猛地睁开。

方轻崖哽咽，好。

挑灯夜战失败了无数次才终于“随手”送给师弟的娃娃，宴散告别时不服输的“我也有师弟在家等着”的斗嘴，练字时不经意间写下的“李忘生”，游历江湖时寄不完的新鲜什，心锻造却最终也没能送去的戒指，埋在中条山的两颗明珠，东瀛居舍里暗自珍藏的画像。

但这些始终未曾明言的情，随着时日渐长，终于在鬓发生霜时渐渐消成，不再若冰锥般时刻刺痛心脏。

谢云仍盯着师弟，不言语，只缓缓。

隔着连绵层叠的雨帘，整片后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没有人能够看到玻璃窗内发生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