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舒简直与往日判若两人,还说没病。
“我再说一句,我没病,松开我。”这回姬墨舒的声音已经压的很低了,吐字很慢很轻,却每一个字暗地里都蕴含了力道,攥紧的双拳与爆出来的青筋都无一不在诉说着她此时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那你冷静点,别乱动。”苏娘将信将疑,见姬墨舒并未发怒,便让人松了绑。
姬墨舒确实没有乱来,松绑之后便安静的坐在地上,发丝因为方才剧烈的挣扎而散落,凌乱的披散在身体两侧,微捶的脑袋显得非常落寞。
苏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曾经你侬我侬的两人,现在居然连对话都不会了。
良久,还是姬墨舒先打破僵持。
“你真的不愿放人?”
虽然看似在与苏娘问话,可她一直低着头,神情隐没在发丝间,瞧不真切。不过单单从声音也能听出,她的语气平淡而认真,并非是提问,更像是为了印证什么猜想。
果真如此。
苏娘轻声说,“这个我没法做主,还有我也没有下令抓你爹,那边的事我也不过刚刚得知没多久。你爹该是误入那里让那边的人当成探子抓起来了,性命该是无碍,你且放心。”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姬墨舒抬起头来,表情古怪,“呵……你说的不会有碍,指的是留着一条狗命吗?”
狗命?有这么描述自己爹的吗?苏娘眉头皱的更紧了,怎么感觉姬墨舒说话越来越刺耳了。敏感的神经告诉她不要继续和姬墨舒谈论这个问题,便宽慰一句,“我只知道你爹如今性命无碍,待我查明情况之后你爹自然就自由了。”
“哈哈哈,苏娘呀苏娘,哈哈哈。”
姬墨舒听罢笑了又笑,笑声古怪又阴森,听着叫人瘆得慌。她站了起来,拍拍身上弄乱的衣衫,嗤笑的看着苏娘,“你爹你爹,一口一个你爹,在你满脑子只知道找那劳什子内鬼的时候可有想过那也是你名义上的爹?”
“……”
不等苏娘开口,姬墨舒又理所当然的补充道,“自然没想过,在你眼里那只是我爹,跟你没甚关系。你从未想过你名义上的爹被人关在那种穷乡僻壤之地到底能不能适应又或是会不会受到委屈,更没有想过我夹在中间什么感受,你考虑的一直只有这会不会影响你的大业,只知道找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劳什子内鬼。”
苏娘被说的哑口无言,试图否认什么可转念一想又好像没法否认,她确实满脑子都是内鬼,而不是想着姬老爷会不会受委屈之类的。不管她承不承认,她确实从未把姬老爷还是姬夫人当成她的爹娘……似乎一瞬间她明白了姬墨舒在因什么生气。
“苏娘,人不是留着一条命就叫活着,有时候心死才是真的死了,比起威胁性命,恐惧与无助才更容易杀人,你不能无视这些。”姬墨舒疲惫的摇了摇头,转身就走。这就是典型的苏娘的破事。仿佛把她当成掌中雀还不够离谱似的,她的亲人在苏娘这里与芸芸众生没甚区别,牺牲在苏娘眼中也只会归为一句轻描淡写的成全大义。就没人问她愿不愿意吗?
回来的时候曾想过一百种借口为苏娘开脱,苏娘未知情又或是使不上劲什么的,可惜,现实再次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苏娘不仅知道她爹的遭遇,还明知如此却满脑子都在找内鬼。在这位身患疑心病又薄情的公主大人眼里,她的分量还不如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内鬼。
狗,留着一条狗命在上位者眼中可不就是皆大欢喜吗?
“你现在去救人她们也会把你当成探子抓起来的,我,我……”本来是打算说她也没法完全做主什么的,可话到嘴边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显得欲盖弥彰。
“不劳公主费心了,臣自己的家事自己会解决,若是冲撞了公主,便死得其所罢。”姬墨舒头也不回的走了,这回,她是真的不愿与这无情无义的女人有任何瓜葛。
姬墨舒的背影已然消失不见,苏娘浑浑噩噩的反应过来,正欲去追,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她似乎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去挽留……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