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二娘哭着要张嘴，却被温姝一把捂住了。她颤抖地搂住瑟缩不止的妹妹，半晌才艰难地转过来，微红着眶对沈朝颜说了句，“对不起。”言讫扫了地上碎裂的酒盏，而后带着温二娘匆匆逃离了现场。

王瑀抬攫住谢景熙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补充：“正是本官能给谢寺卿的。”

他觉心里一丝没来由的空落，像十年前为了隐姓埋名，不得不弃掉原来的自己。谢景熙饮酒不语，上好的醽醁也品些许苦涩。

谢景熙不再说什么。

又是一掌落在王翟脸上，他当场便被扇蒙了。

本来就在女人面前被下了颜面，王翟越想越气，心里那些七八糟的情绪翻涌起来，很快就让他脑发。他扭，理直气壮地质问沈朝颜：“你虽贵为郡主，但大广众之下侮辱朝廷命官，你可知该当何……”

：“你不能从一个死人嘴里探听秘密，但你还能撬开他边，所有可能知情人的嘴。至于如何撬开犯人的嘴，谢寺卿想必比本官在行，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而这样的契机……”

她一字一句，吐字轻快，话语结束时尾音止不住地上扬，听起来便带了几分俏和灵动。

平常的问句，语气却明晃晃都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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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翟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样气得差一没过去。偏生那人还巧笑着反问他，“那敢问王寺丞，可知这秽闱，又是个什么罪名？”

云纱的大袖衫质地轻盈，甩人掌的时候腾空翻飞，像锦鲤在中划开的一片尾鳍。

掀开的门扉被风带回来，重重地拍在旁边的门板上，发空阔的一响。

然心念一动，他转看向躲往角落的温家妹两人，笑着问到，“昭平郡主说我秽闱，你们来说说，本官方才是在什么？”

当年那件事，沈傅和王瑀同为朝中重臣，他只不过是把当初用在沈傅上的算计，转而用到王瑀上而已。至于姻亲，从来都只是他安抚和麻痹对方的一颗定心。

温父已亡，温家上下如今唯一的依靠，便是温姝和王翟的这桩婚事。而温二娘又尚未到及笄，这件事若事闹大了，只怕对她将来的名声也是个影响……

谢景熙没什么表情，淡然开：“王仆这是要下官当您手中的一把刀。”

王翟被问得结。

沈朝颜副认真思忖的模样，半晌才一脸无解地摇了摇，了句，“不知。”

不能从沈傅中问到的消息，还可以从他边那些关系密的“同党”上搜集。而如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效仿韦正，先扣上罪名，然后刑讯。

可是有过上一次画舫的经验，加上温姝对香料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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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谢景熙自觉起，避开了两人的谈话。然而行至围屏外，小黄门略微尖利的声音还是从后传了过来。

世向来对女残忍，以温姝现在的立场，她确实不敢得罪王翟。

沈朝颜在心里叹气，反正闯祸惹事、跋扈撒泼的事，她一向都很擅长。

谢景熙倏尔抬，往围屏对面的女宾席望去。那一扇鸟芙蓉的云纱绣屏隐隐绰绰，映对面那个空的位置。

行吧。

两人三番五次地相遇，梁可谓是越结越。上次因着击鞠场匹的事，他就莫名挨了霍起一顿拳，难不成她今日还要为了个本不甚相熟的温姝来找他麻烦么？！

麟德殿的偏殿里，王翟捂着自己刚被狠扇了一掌的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前的人。

王翟心一凛，背脊无端便爬上一阵森凉的寒意。

“王寺丞。”

实则他说得没错。

她行过去，拾起一片尚还残留酒的碎瓷放在鼻下嗅了嗅——清淡的味，带着琥珀的异香。

若是仅从利弊考虑，王瑀所言不失为当下最好的选择。

沈朝颜一绯红芙蓉纹齐儒裙，立于晦暗的烛火之下，笑得眉弯弯。

持盏的手微滞，谢景熙对上王瑀的视线。

“麟德殿偏殿，王寺丞和昭平郡主闹了龃龉，现下皇上已经带着人过去了。”

“王、王仆！王仆！”一个小黄门着急忙慌地从围屏后面绕了来，神瞟到一旁的谢景熙，话便猛地收住了。

殿外响起窸窣的脚步，冷月从敞开的门扉扑来，晃得地板上那一滩酒盏的碎渣格外扎。鬼使神差地，沈朝颜想起温姝离开前的那个神。

“怎么？”王瑀略有不耐地问，瞟了一旁边的谢景熙。

“啪！”

*

沈朝颜怔忡片刻，但很快又明白过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王瑀：“谢寺卿乃朝廷重臣，效力皇上，与王某只是各取所需而已。”言讫，他又微笑着补充，“小女如今年方二八，钦慕谢寺卿已久，若是谢寺卿应了，退婚的事，大可由王某料理。”

思忖间，李冕已经被一群人簇拥着，行了偏殿。

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