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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堂上靜默。
料是誰也沒想到謝景熙會突然提及這樁陳年舊案,一時都有些沒回過神。
而王瑀的臉色卻肉眼可見地變了。
謝景熙倒也沒再為難他,看向身後的禮部尚書,恍然道:“哦!這案子想必羅尚書也知道。科舉舞弊的證據,怎麼都會經過禮部。”
“啊?這……”羅尚書語塞,望著滿堂皆寂的同僚,猝然無言。
“謝寺卿,”刑部右侍郎羅仁甫見狀不好,插言道:“分明是韋侍郎的案子,怎麼東拉西扯,謝寺卿真是玩得好一手移花接木、聲東擊西。”
謝景熙神情淺淡,只道:“謝某只是答王僕射所問,畢竟韋侍郎為何一說起趙豎就失態瘋癲,謝某也是好奇得很。”
禦榻上的李冕察覺到殿上氣氛的突變,趕緊追問道:“韋侍郎還說了什麼?”
謝景熙沉默,眼神掃過在場眾人,看得禮部羅尚書一陣哆嗦。
“沒了。”
謝景熙道:“臣再問下去,便只聽得他說什麼……若是說了就活不了了。臣覺得,要想知道韋侍郎因何癲狂,其實很簡單,查一查趙豎的案子或可窺一二。”
“可是……”李冕為難,道:“趙豎一案四年前已經結案,如今要查興師動眾,況且韋侍郎透露的資訊實在有限,就這麼冒然再查是不是……”
“皇上英明,”羅尚書趕緊接話,“僅憑一面之辭就隨意舊案再查,照此,若往後有人效仿,無論是誰都如此要求,那我朝律法豈不成了笑話?”
“可眾卿今日又非要朕給韋侍郎之死一個交代,”李冕猶豫,“不查趙豎之案,又如何得知韋侍郎瘋癲緣由?”
羅尚書被問得啞口。殿上一時寂靜無聲,就連一直咄咄逼人的王瑀都沉默。
李冕乘熱打鐵,“依朕看,此案錯綜複雜,涉及三樁要案,草率不得,須得從長計議才好。”
他將手上的供詞遞給福公公,忖道:“可韋正身為刑部侍郎,此案刑部需得避嫌。穆少尹供職於京兆府,故而京兆府也不便插手。那這案子……”
他看向謝景熙,頗為為難地道:“也只能交給謝寺卿來查辦了。”言訖還故意裝模作樣地問眾臣道:“各位愛卿可有異議啊?”
吏部尚書還想說什麼,卻被王瑀一個眼鋒掃得噤了聲。
“行吧。”李冕總算是露出點笑容,對眾人道:“朕現在這頭疼得不行,眾卿沒事就先退了吧。”說完還虛張聲勢地“哎喲”了兩聲,讓福公公宣李署令了。
一眾朝臣怏怏地退了出去。
王瑀下了石階,在廊道邊與同僚拜別。
“王僕射留步。”
身後響起悠緩的聲音,王瑀回頭,看見謝景熙姿容端肅地行了過來。剛才經過方才的一番舌戰,王瑀心下自是不快,當下只是略微側身瞥他。
謝景熙卻全不在意,依然禮數周全地對他揖到,“關於韋侍郎,下官還有幾句話,想要向王僕射呈明。”
王瑀冷呲一聲,仰頭轉開視線。
謝景熙態度恭謹道:“實則韋侍郎在癲狂之前還交代過一些話,下官於大殿之上不好言明。”他一頓,特意壓低聲音道:“韋侍郎在提及趙豎之時,還提到過一件事,便是當初那封調查豐州刺史魏梁的信函,趙豎其實是交給了陳尚書而非沈僕射。韋侍郎說,他早知陳尚書與魏刺史交情甚篤,本想借此引陳尚書出手,往後再揭發其包庇之罪。只是沒想到……”
心頭猛然一跌,王瑀瞪向謝景熙的眼神寫滿驚愕與憤怒,還有一點不難察覺的驚惶。
久浸官場,謝景熙見識過太多的魑魅魍魎,當下對王瑀的反應自是一目了然。可那抹微淡的情緒一閃過後,王瑀又換回了一開始那種高高在上、不甚在意的態度。
謝景熙心知肚明,卻仍然聲音溫淡地道:“他說趙豎的舞弊案,實則是王僕射授意的。他也不太明白,為何明明這樣一個扳倒陳尚書,肅清沈黨的機會,王僕射會甘願白白地放掉……”
“也是說到了此處,”謝景熙語露不解,“韋侍郎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再也不肯往下說了。還一直念叨說什麼說了就活不了了,什麼受降城湘北境什麼的。”
“受降城?!”王瑀愕然回問。
“嗯。”謝景熙點頭,“若是下官沒有記錯的話,魏刺史和陳尚書,似乎都曾在受降城任職過一些時候。只是這湘北境又是指什麼,下官便實在是聽不懂了。”
謝景熙說得雲淡風輕,而王瑀的臉色,卻像是一塊被洗去顏色的白綾。
他知道王瑀聽懂了。
什麼湘北境,不過是他引蛇出洞、裝聾作啞的一招罷了。
湘北境,嘯北軍。
那是一支曾經誓死跟隨蕭家,與他同袍同澤,共赴生死的鐵血兄弟。
十年了,謝景熙不知道想像過多少次,自己就像如今這樣站在那幫人面前,親眼從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