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噩間抬頭,與那雙黑沉如墨的瞳眸四目相對了——狠戾、瘋、暴怒……
沈朝顏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自己的行為似乎確實是過激了些。
謝景熙了會兒眉心,而後緩步行至案角邊,俯
拾起了那枚掉落的白玉簪。
沈朝顏“嘖”了一聲,似是調笑,轉去取另一盞燈,又要再試他一次。
明明是個張揚跋扈的,卻偏要用這樣一支內斂的玉簪,真是跟她一點都不像。
沈朝顏大喝,當即扯下臂間的披帛就往他上撲打。
一聲刺耳且綿長的剮,是案角在地板上拖
一
長長的劃痕。
見火失態,他下手難免失了分寸,掐她脖的那一下幾乎是用了全力,也不知會不會留下痕跡……
力量和氣勢的絕對壓制,讓沈朝顏一時不知所措。
謝景熙行至案後坐下,沉默地看向滿地的狼藉——破損的紗燈、飛落的案卷……
不知為何,這竟然讓他想起了少年時的自己。
原來他方才不動,是因為被嚇傻了麼?
沈朝顏心有餘悸,抱怨到,“你怎麼回事?!”
一顆心堵在頭,沈朝顏強自鎮定,梗著最後一
氣怒喝,“你放肆!”
心裏忽地墜起一絲空落,那憎惡消彌下去,他竟然罕見地生
一絲懊悔。
思及此,沈朝顏呲笑一聲,鎖著他還未清明的雙又湊近了些,語氣戲謔地問,“難
……謝寺卿怕火?”
他就這麼沉默地看她,掐在肩上的那只手卻越來越緊。
“你……”沈朝顏靠近,被他中從未有過的恐懼怔得腳步微滯。
男人的聲音大了幾分,隱著壓抑的暴怒。
“去!”
沈朝顏趁機推開他另一只手臂,矮從這樣壓迫
的桎梏中逃了
來。
而謝景熙全程就這麼怔怔地站著,不曾挪動半寸。
沈朝顏看著那個撐著雙臂的背影,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經歷了方才那樣莫名驚魂的一刻,竟還能凜著聲音詰問到,“你方才是想……”
謝景熙沒有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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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那只掐在她肩上的手,終於有了鬆動的趨勢。
饒是他如何偽裝麻痹,迫自己忘記,過往的事情就像是袍裾上的燈油,只需一點明火,便是熯天熾地。
謝寺卿:她打翻燭燈難是為了……脫衣服?
手腕處傳來一記驚痛,沒等她轉,手裏的燭灯落地,沈朝顏整個人也被這猛然的一拽,直拉得往前飛撲
去!
好在燈油本就所剩無多,沈朝顏又當機立斷下手夠快,不到幾息的功夫,袍角上的明火就被撲滅了。
又沉又冷的兩個字,突兀地砸過來,像兩塊堅冰。
屋外又是幾聲更鑼漫過,夜裏似乎是下了雨,冷浸浸的空氣壓下來,心情也跟著陰鬱。
沈朝顏踉蹌逃離,回只見那個昏燈下的
影微顫,冷
而疏離,像一堵
於暗
的牆。
這一刻,她毫不懷疑,方才在謝景熙中所窺見的東西,叫
殺意。
面前的人沒有聲音。
沈朝顏厲聲喚他,神情倔強,但呼已然微亂。
“呲——”
仿佛是幻覺,前那張總是溫潤的臉,在忽暗的光線下竟顯
幾分妖
的詭戾。
她覺得奇怪,抬頭看去,只見謝景熙面蒼白,呼
急促,撐著桌案的一只手緊緊蜷握,連上面的青
仿佛都在跟著他,不可抑制地微顫。
面前的人似是因為這一對視清明了幾分,落在她脖上的手下移,緊緊扣住了她的肩。
屋裏的燈火晃晃蕩蕩地落在他腳下,映袍裾上被燒
零星焦黃的一隅。
昏暗的周遭燭火搖曳,兩人的呼此起彼伏。
思緒紛亂,謝景熙煩躁地閉了閉,然視野一暗,那雙驚惶卻又強作鎮定的眸
,卻不合時宜地躍然腦海。
那似乎是兩人拉扯之時,她無意落下的。
“謝……”
門扉的輕響仿佛時間劃下的一段長長餘音。
手裏的披衫被案角掛落,她的後背抵上冷的楠木屏風。沈朝顏蹙眉輕呼,一只大掌沉沉扣住她的脖
,接著便是蒼術和艾草的清苦氣息。
一息、兩息……
夜風從窗探
,將屋裏的燈都
得晃了晃。地上的燈打了個轉兒,無声地熄滅了。
她腦中還是混沌一片,只下意識去撈自己落在地上的披帛。
“去。”
——————
“謝景熙!”
她怔忡,因為面前這個人,絕不是她之前見過的那個謝景熙。
謝景熙抬手壓了壓眉心,目光垂落,看見案角處沈朝顏落在那裏的一只白玉簪。
謝景熙閉氣,將手臂往旁邊挪開一寸。
手掌沁涼,緊貼在動脈上,細細密密的一層濕,似是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