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慧妍仰，顺着牢中光束往上看，看向那一扇日光刺目的天窗。

谁稀罕死在这冷仄的地牢里，死成那皇家史册里一段不能见光的秘辛。

新皇继位，责令大理寺严查恭穆帝姬叛国一案，日前，大理寺卿上案宗，赵彭看着那一行行的罪名，沉一夜后，把“刑场问斩”改为了“御赐毒酒”。

一束光从蛛网密布的天窗照来，照在赵慧妍苍白憔悴的脸上，一个多月的囹圄生活已经磨去了这位帝姬的贵气，凌的髻松散地耷拉在脑后，两鬓发丝黏着裂的，裙裾上，那夜残留下来的血迹已褪成褐黑的污痕。

是牢中这人的母亲和弟弟的血。

地牢阒寂，尘埃在光线间浮游，往事肮脏也好，净也罢，也都尽在这明灭之间化为乌有。

容央一怔。

容央目光落回墙角里的赵慧妍：“那是你当年和亲大辽时的陪嫁。”

时辰已经不多了，赵容央东拉西扯，给她拉来的命也就这了，赵慧妍：“让我去外面喝吧，这里太冷，我想晒一晒太了。”

赵慧妍如同听了个笑话。

时值盛夏，汴京的炎日烈火一样地灼烧着天空，大理寺地牢外的石地也，空气里弥漫着燥的泥土香气。

地牢森，哪怕在酷暑五月，也弥漫着黏的气。狱卒在前通传嘉仪帝姬驾临，两侧牢房寂然，容央穿过狭长的甬，在最里侧的一间牢房前停下。

赵慧妍领悟，扯一笑。

这大概是这位皇弟给予给她的一次恤吧。

终于死了。

卒的陪同下走地牢。

容央收拢手，应一声“好”后，如她所愿把玉佩收走。

狱卒上前打开牢房，容央驻足在牢门前，迟迟不去，想了想，她望向对面石墙上那扇破败的小天窗，：“你过耶律齐吗？”

容央：“金军大败，主帅完颜亨宗撤军北逃，耶律齐在逃亡途中被国军抓捕，后自戕而亡。押解他的将领在他的上搜了不少件，其中，有一块由大鄞皇家造作所打造的玉佩。”

赵慧妍收敛神。

容央对上她微眯的睛。

那是吕皇后和赵安的血。

赵慧妍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真的没有喜过他，至于他什么留着这东西，我也并不在意。既是他临死都要揣在上的，那就拿去跟他陪葬好了。君不夺人所好的，不是么？”

泰定元年五月二十三日，二十岁的赵慧妍拖着沉重的脚镣，一步步走大理寺冷的地牢。

她了然地：“现在，到我了。”

容央的目光停在那上面，脑海再次掠过吕皇后和赵安的死状，定了定神后，开：“他死了。”

赵慧妍靠在墙角坐着，目光冷漠地凝在虚空里，并不动，闻言片刻，方后知后觉地转过来。

※

容央沉默，侧，跟在后的御前内侍捧着红木漆盘走上来，漆盘里，放着一盏酒。

容央走上前，把那一块系着金丝绦的玉佩拿来，递过去。赵慧妍垂看着，：“还给他吧。”

赵慧妍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一盏酒。

赵慧妍记得，墙垣东侧有一棵

她生来就注定着一副镣铐生活，到死，也还是挣脱不开这躯壳上的枷锁。

赵慧妍冷笑，谁稀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