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听得“内人”二字，想起昨日那场轰动京城的大婚，更是眉开笑，迭声应：“好说好说，郎君且这边来！”

临结账时，店家称褚怿刚刚大婚，这三份糕权当自己随礼，横竖不肯收钱。褚怿笑，把那两银碎银收回，继而一个鼓的钱袋抛过去：“今日店之人，人人一份，算我发的喜糖。”

碰上熟客中的贵客，店家哪还有心去招呼其他客人，褚怿却摆手，淡淡一笑：“内人尚在家中等候，挑些糕便走。”

阅人无数，单只一，就知来人非富即贵，细看之下，更觉那眉目格外地熟悉，沉思片刻，恍然：“大……大郎君？！”

褚怿：“望穿秋的是你吧。”

店家惊疑不定，然看他名要，自然便也去取了。

褚怿脚步微顿，定睛往四下一看，神开始狐疑。

一看面前人沉脸，忙撇清：“不是我的，殿下跟前的雪青姑娘亲自过来拿的！”

——今日功课得不错，奖你一盒糕，可自己挑。切记，只一盒。

隔间后，柜上各糕琳琅满目，空气里黏腻的味儿似乎较小时候更为稠了些，褚怿一地看过去，许多沉寂多年的声音、画面渐渐在前苏醒……

——糕虽甜，吃多却是要坏牙的。越是喜，越该节制。你可能记着？

百顺在边上：“郎君

“啊？”店家瞪大，“那东西酸啊！”

褚怿循声看去，店家一袭青布长衫，裹巾，长方的脸较十年前多了不少皱纹，只那一双铜钱似的依旧烁亮圆。

车刚在帝姬府前停下，门前翘首以盼的百顺一个箭步冲来，先是殷勤地把褚怿勾在手上的三份糕接走，然后开始絮絮叨叨：“郎君您可回来了，殿下这回是真的望穿秋……”

褚怿朝他。

“……”百顺百难辩，跟在褚怿后，府后，一瞅他又要往书斋走，忙舍命去拦。

这大概是这家店于褚怿而言，唯一没变的痕迹了。

※

不多时，店家把两包用油纸裹着的糕送上，逐一在窗边小案上打开：“这是郎君自小就的糕，这一份是献餈糕，都是原来的味儿，如假包换！”

褚怿低，压下细密的微痛。

褚怿神冷冷，自百顺脸上一略，转往主院走。

在练兵场里躁了一天，此刻上汗虽，但汗气仍在，回给那位祖宗嗅着，指不定又要如何。

店家又惊又喜，走柜台迎上前去，激动：“先前便闻郎君回京，不想今日竟能在鄙店一见，幸会幸会，快请座！”

——卿卿，来尝一块这山楂糕，别怕，不很酸的。人间百味，没有只吃甜的理，你要都会尝……

暮光穿过窗格，在前朦胧地勾勒着那人的廓，继而又幻灭，本不等人去分辨，去捕捉。

褚怿拈起一块糕吃了，手指微动，示意店家用绳包好，倏：“再拿份山楂糕来。”

褚怿一侧腮帮还鼓着，微动，似笑了一下，。

百顺理直气壮：“不巧，您今日那衣服全被拿回主屋了。”

褚怿蹙眉：“我去换衣。”

夜幕渐临，府中丫鬟正在各院落里上灯，褚怿大步星，穿过灯火，及至主院外，一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