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天回报应不，他等了十年的破局，还是来了。

方多病上次回去，也查了玉阁中人，可惜起居注与中玉牒都找不到线索，这才趁着今日午课太傅不在，偷偷再探。

太祖皇帝也怕史官刀笔，终究在禁角落偷建玉阁，将人藏了去。

方多病说的没错，这玉阁名不副实，殿内实则是个大的冰窖，在酷暑犹是寒刺骨，不敢想隆冬腊月该何等难捱。冷就算了，还黑沉沉地不见日光，整座殿只有床边一灯如豆。

规森严，方多病虽年幼，但已经许久没过承膝下的孩童，也许久没有人期待过他相陪了。

方多病惦记着礼数，提声：“有人么？”

可惜太祖皇帝一生戎，早年落了伤，得天下后几年便薨逝，这玉阁中的妃无所，自然也落得陪葬帝陵的下场。

此后百年间，玉阁也这么荒废了下来。

方多病又问了一遍，犹是四下寂静。

他勾了勾，是个极讽刺的笑容。

说她荣无上概因她曾四嫁，其中有三次是妃，皆是冠后，说她红颜薄命只因她一生虽如稀世珍瑰几经易手，但无不是贪图她的，活生生的人哪能当成玩意儿一般被传来传去？

不过也不知是了六月百陆陆续续谢了，还是因上次已经来过，这次他踩着莲池上的寿山石，一路总算稳稳当当地落在院中。

他皱起眉，只听得屋内有杯盏破碎的声音，突兀地像命符。

“我来了，多有冒犯。”

房中人迎光而立，酷暑日光毒辣，房内一片暗，方多病其实看不清那人面貌，但平白到一杀气。

他说完便踩着轻快的步往外走，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尾束，玉冠温，还绑了两条发绳，随着他走路的步在发丝边摇晃，发绳上穿的琉璃珠在日光下步步生辉。

明明是白日，方多病皱眉去摸窗棂，却摸到一手柔布帛，他凑近去看。

“这帕我洗净了还你，”少年，转走几步，又回过，“我叫方多病，下次见就别叫我小郎君了。”

“来还帕，”方多病将锦帕还给男，自顾自说着话挤他后的房间，“你这屋……好冷。”

方多病想起离儿曾同他说过玉阁的往事，此是本朝太祖皇帝督造的苑，曾住过一位荣无上又红颜薄命的妃。

躺椅上的男此刻已经睁开双，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方多病的背景，面是与刚才大相径的沉与肃穆。

如今过了季，玉阁中百谢了不少，只留草叶婆娑，看着平白生了几分荒凉破败。

蔽日锦用途不少，如夜行遮蔽，又或夏日避暑，倘若方多病当年多些天机堂的事，就会知蔽日锦偶尔也被用作刑讯，令人不分昼夜，长此以往神混乃至溃败

方多病再来玉阁，还是爬的墙。

院中静寂，除了风摇草木动的声音，算得上落针可闻。莲倒是开了满池，只是不见上次的男。

除了风声无人作答。

——天机山庄的蔽日锦。

腹稿都被这次肌肤之亲打，好在男人并不追究：“从玉阁去朝北，走一炷香的功夫就是昭华殿，小郎君，我不好送你，请自便吧。”

说完，男人又回到躺椅上，双一闭，悠哉地享受光去了。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少年看着自己一脏污，实在忍无可忍，有望着那方沾满了泥土的锦帕，咬了咬牙。

二

玉阁中只有一间舍，不似一般殿华贵正式，方多病偷偷撇了撇嘴，想来太祖皇帝确实也不见得多惜人。

“方公，有事么。”他明明是笑问，却是疏远和抗拒的气，但很奇怪，从这份疏远和抗拒中，方多病偏偏又读几分期待。

他眨了眨，让双眸适应这光暗变化，等他双目聚焦再去看，只见那男倚在门框上，笑盈盈看着他，仿若上次二人初次见面一般。

蔽日锦似其名，乃千织天山雪蚕丝，又染了墨，刀劈不断火烧不燃，远远一张铺开遮天蔽日可挡日光，故得此名。

“喂，你没事吧！”方多病窜到门前，倒没有破门直，而是在房门上敲了两下，房间内却没了声响，像是刚才的动静只是他的臆想。

方多病朗声提醒，手在门上正要推，房门却自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