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陆恒真是父皇的骨血，又能善待随我南迁的文臣武将，惜百姓，恤民情，我把这个位让给他又有何妨？”魏怀安洒脱地拂了拂衣袖，“我着人送你回去，让你跟他夫妻团聚，恩如昔，好不好？”

魏怀安见她满面哀戚，神情凄婉，比起平日韧刚的样，多无数风韵致，立时酥倒了半边。

“他若不肯，咱们就厉兵秣，在战场上见真章。江南是鱼米之乡，最不缺的就是粮草，而江北满目疮痍，又有金国在旁边盯着，他就算有三六臂，也撑不了多久。”

接着，她把簪到魏怀安手里，握着他的手抵在细白修长的颈间，微仰玉脸，泪：“殿下说过，不希望我对您只有忠心，如今我分明已经……您怎么又说这样生分的话？您若非要把我送到那个人边，还不如一簪死我……”

“殿下临危受命，保全了文武百官的命，如今又收服了那么多金莲军，您登基称帝，是天命所向，众望所归。而他莫名其妙地来，妄想从中分一杯羹，无非是被圣上的信和权势迷住了睛，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她款款——

江宝嫦正在认真思索人选，忽然觉得指腹被他用力了一下。

“依我之见，殿下不如先礼后兵，先派几位使者过去和谈，许他一个爵位，一块封地，让他把手里的兵权来，迎您回汴京登基。”

没有哪个男人不介意这事。

她沉默片刻，跪在地上，下发间的青玉簪，凛然：“陆恒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趁火打劫，寡廉鲜耻，分明是臣贼！昨日譬如昨日死，我今日便与他划清界限，割袍断义！”

江宝嫦骇笑：“殿下说这样的话，既看轻了我，也看轻了您自己。”

江宝嫦蹙眉：“殿下这是何意？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殿下方才可不像商量的意思。”江宝嫦伏在魏怀安膝上，心有余悸地泣起来，“什么皇后，什么团聚，且不说他世可疑，手段卑鄙，充其量只算党目，便是真的……我也有自知之明……”

魏怀安越听越觉得陆恒不足为虑，由怒转喜，握着江宝嫦的指尖，问：“那你觉得，派谁使合适？”

他登基称帝，你便涨船，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他反握住她的手，把簪夺过来，叹：“瞧你，我只是跟你商量商量，你不同意也就罢了，何至于寻死觅活地怄气？”

魏怀安抚摸着如云的青丝，听见这话，心里一动。

江宝嫦再度错愕的神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是，她跟了他那么久，如今又住在行，便是说破嘴，也没人相信她的清白，因此早就没了退路。

“你也知，我本来就没有争权逐利的心思，当初要不是被众位朝臣赶鸭上架，推到这个位置上，一直在嘉福山参禅悟，该有多么清净，多么自在？”

“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恼我。”魏怀安亲手把江宝嫦扶起来，轻轻环住她的腰肢，“那你帮我想想，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我想到合适的人了。”魏怀安用奇异的目光盯着她，声调放缓，语气加重，“再没有人比他的枕边人更了解他。静月，就由你来当这个说客吧。”

说着，她将簪尖对准裙摆，割下一大片衣料，远远抛开。

“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江宝嫦低褪下佛珠，到他的手腕上绕了几圈，接着又回自己手上，动作亲昵，模样柔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