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宝嫦似是被陆恒说动，仰起玉脸怔怔地望着他。

她年纪还小，今年资助五六十人，三年之后的闱，资助的人或许更多。

他踏上台阶，黑漆漆的睛里迸惊人的亮光，对江宝嫦：“江姑娘，你不喜亲上加亲的表弟，不愿意攀附份贵重的太，那我呢？你考虑过我吗？”

“我们可以效仿你表妹夺情的法，先成亲，不圆房，等你年满十八，再行周公之礼。”陆恒急得额角渗密密的汗，把自己想好的谈判条件一脑儿倒给她。

“我读的书少，没听说过。”陆恒定定地望着她的睛，“我只知我对你一见钟情，跟你相得越久，越是为你的聪颖刚毅而心折，已经起了非你不娶的心思。”

对，她要的就是这样。

江宝嫦受惊地了气，面挣扎：“我以为……在山里的时候，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还在孝期，不能……”

白玉般的俏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她像是有些心虚，顾左右而言他：“你先告诉我，你答不答应。”

可他与她见面的机会太少，错过这一次，不知还有没有下一次，因此不敢有所迟疑。

“陆恒，你……你越矩了！”江宝嫦背靠朱红的，被薄薄一层红纱罩着的烛火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险些熄灭，“我们之间有云泥之别，怎么可能在一起呢？齐大非偶的理你不懂吗？”

“我院里净得很，连个丫鬟都没有，你一门，便可当家主，我绝不纳妾，也不要通房，事事以你为先，一辈只守着你一个。”

陆恒只觉一无名火从丹田中蹿上来，忍了又忍，把灯笼到江宝嫦手里，：“我应下了。姑娘慢慢逛，我去外等你。”

陆恒横下心往前走，离灯光越来越远，在自己的影被黑暗完全吞噬之前，不知怎么想的，又折了回来。

到时候，他算什么？

她要占尽先机，吊足他的胃，让他千方百计地接近她，低声下气地央求她，被她死死在手里，永远抬不起。

他说一句往前走一步，竟把江宝嫦得后退了两步。

如此广撒网，遍捞鱼，说不定真能逮到一个风倜傥的状元郎。

他明知不该问，还是忍不住问：“你资助这么多学，真的只是为了善事吗？有没有想过……从中挑一位如意郎君？”

“寒门书生也不一定都是正人君，他们也有可能图你的财，图你的貌，更无耻些的，一攀上靠山就会将你弃如敝屣，哪有我这样知知底的好？”

“……宝嫦，”他大着胆改了称呼，“只要你，我自然有法让我母亲上门提亲。我不敢保证成亲之后事事顺心，但我能保证永远站在你这边，无论遇到何危难，都挡在你面前。”

令陆恒失望的是，江宝嫦并没有立刻否认他的猜测。

他说这样骨的情话时，心中难免惭愧。

是把契约落到你名下的好，你是武官，倒不怕这个。”

陆恒借着灯笼发的光亮，对上江宝嫦坦然的目光，只觉嘴里发苦。

他看不清路，又在沮丧之中迷失了方向，不慎踏一片烂泥中，新的靴沾满污秽，月白的衣袍过竹叶，染上斑斑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