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无风无月，黑得有些吓人，地上铺满枯的落叶，饶是陆恒的脚步十分轻盈，靴底依然碾碎叶脉，发“沙沙”的响声。

他顾忌江宝嫦的清誉，不好说什么“钻过同一个山”的浑话，绞尽脑又想一个理由：“更何况，她还亲手给我上过药！”

他连着写废了四五张纸，好不容易誊一张还算工整的，写明见面的时辰和地，墨迹，装一只小小的荷包里，兴兴地往外走。

陆恒的神变得凝重，摸摸白虹的脑袋，使金戈抓一把赏给它，快步走书房，翻许久不用的笔、墨条和砚台，又找一沓宣纸，在上面涂涂画画。

陆恒前一亮，觉得这只大胖狗变得眉清目秀起来，抢上前解开布条，在手里，得意地晃了晃，对金戈：“你瞧，江姑娘有事找我帮忙，若是真的对我没有一儿意思，她怎么不找别人？”

他驾着车，又快又稳地往城东而去。

“爷又不是黄大姑娘，上个药算什么？总不能因着江小看过您的，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着她对您负责任吧？”金戈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以为耻，“爷，人贵有自知之明，咱们还是……”

一主一仆正拌着嘴，忽然听到“嘶哈——斯哈——”的气声。

一个发白的老妇人从对面迎过来，把手里的茶放下，指着陆恒的衣摆“啊啊”两声，正是金戈的祖母哑婆婆。

陆恒被金戈说得烦躁起来，发火：“狗才，她又没说不行，你怎么知我没机会？我跟她共同经历过生死，有情有默契，骑过同一匹，又……”

了，哪里等得了那么久？依着我说，您还是赶另觅良缘吧！”

茸茸圆的白虹从杂草遮蔽着的狗里钻过来，神气地摇了摇尾，颈间系着一条黄布。

“没问题。”陆恒满答应，手利落地上车，“姑娘坐稳了。”

“没有的事，是我想早去早回。”江宝嫦掀开车帘，半张玉脸，对着陆恒微微一笑，“陆恒，我打算在城东租几个院，因着对汴京不大熟悉，不了解行情，又没和此地的牙人打过，这才请你陪我走一趟。”

金戈挠挠后脑勺，：“爷，您别兴得太早，先想想怎么给江小回信吧……您那手笔字，也就比小的略些，只怕不得江小的……”

他停了停，又：“只可惜了白虹，小的前两日去瞧它，见它了好大一圈，既白净又溜，小的喂它骨，它都瞧不上，到时候肯定不愿意回来跟着咱们受苦……”

陆恒把荷包挂到白虹的脖上，使它回去传信，自己对着镜仔仔细细修饰了一番，打扮得像个风倜傥的贵公，天刚一黑，就提着佩剑了门。

他来到崔府东边的小门，意外地发现墙角的影里停着一辆车，白芷、云苓并几个护院侍立在侧，连忙迎上去，低声：“江姑娘，对不住，我来迟了。”

陆恒低看到外衣上沾了几墨，想了想，：“婆婆，您把那月白的衣裳拿给我，对，我知布料金贵，也不耐脏，穿的时候会小心的。还有，新靴好了没有？一并拿过来，我要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