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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洞窟不远处的海面上,一条通体泛银的巨大鱼类倏然跃起,优美身形带起层层浪潮,掀鳍摆尾间飞溅的水珠在耀目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一抹水蓝色身影自空中飘落,稳稳踏在迎面游来的大鱼头顶。
端木燹龙到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瞥了眼不亦乐乎扑棱水花的号雨鲸鳌,他反手便是一道元力。阴体有多皮糙肉厚,端木燹龙自然心里有数,这点元力之于号雨鲸鳌也就是朵水花的事。
然在元力触及阴体之前,一柄剑锋半路阻拦,抢先将其接了下来。
靖沧浪一按鲲锋,跟端木燹龙目光对了个正着。
如果号雨鲸鳌能说话,它大概会讲一句,哦豁!
无需更多言语,双方此刻倒是有了默契,皆一提元力,先打再说!
而两人止战,号雨鲸鳌才顶着酒坛游了过来。
看着阴体围着靖沧浪叫唤得欢,端木燹龙不由冷哼一声。
靖沧浪不知二者关系,只觉对方许是认出号雨鲸鳌身份,或是更觉自己豢养灾鱼,但端木燹龙既不曾挑明,他便干脆不做解释。
可能是前次合作失败的太过真实,也可能是自酒肆老板处得知这人之后竟还赔了银两,靖沧浪已经不太能把头回见到的残虐手段与眼前人重合上。
所以当他发现端木燹龙目光定在号雨鲸鳌头顶那两坛酒上时,几乎下意识地顺口问了一句:“要同饮吗?”
于是片刻之后,情况就变成了两人各抱一坛酒,一同坐在号雨鲸鳌的背脊上。
“……”
靖沧浪拍开酒坛喝了一口,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而身为阳体是以轻易坐到号雨鲸鳌身上的端木燹龙同样喝了口酒,在意识共境中连串叫声的催促下开口:“于它,你有何打算?”
这话问的有点突兀,却正好问到了靖沧浪心中隐忧上。他心头思虑万千,最后却仿若针对端木燹龙方才出手行为般地讲了一句:“稚子何辜?”
“……稚子,何辜?”
端木燹龙摇晃酒坛的动作一顿,他望着波光起伏的海面,眸色愈发深沉:“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饥而欲食,寒而欲暖,劳而欲息,好利而恶害,所生而有也。”
有些人,天生恶种。
“咳,抱歉。”靖沧浪骤然失笑,却冷不防呛到一口酒水,连咳数声才稳住呼吸缓了过来:“是吾失礼了。”
他转头观察端木燹龙面色,确认对方虽神态阴沉,但并无责怪之意时,心头顿时轻松几分:“吾只是没料到,你竟是性恶论的支持者。”
放下手中酒坛,出身儒门的倾波凌主自然而然道:“枸木檃栝烝矫然后直,钝金砻砺然后利,纵人之性恶,待师法可为正,得礼义然后治,遂可学而能、可事而成皆在人者。”
心道哪怕不论阴体这层特殊身份,号雨鲸鳌入世所挟风雨也绝非简单一句“师法教化”就能避免的,端木燹龙嘴上却无意多做分辩,只是不置可否的挑眉:“那吾予你两句话。”
“请。”
“今日养虎终成患。”端木燹龙拍开最后一坛新酒,掂对几下递与靖沧浪。
摆手挡回酒坛来势,靖沧浪一掸衣襟好整以暇:“若他日为祸,吾必然除之。”
“二者,”将被拒的酒坛拎到唇边,端木燹龙闷了一口继续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敲敲先前近乎喝空的酒坛,靖沧浪重复了一遍这句话,顿觉满口酒香于回味中透出几丝苦涩,原本存着的几分趣味的心思淡了下去。
察觉对方情绪变化,端木燹龙将话头引向另一个方向:“适才打斗中,吾觉你之真元似比一般水属功体更为纯粹。”
靖沧浪颔首:“吾乃倾波族。因是波臣之属,故而水元的运用倒也比寻常修者方便一些。”
波臣之属?
摩挲着手边酒坛,端木燹龙心情陡然微妙起来。
当今圣方由儒道释大体三分,从衣着观之靖沧浪显然非后两者,加上先前的言谈,端木燹龙几乎能够确定对方出身儒门。
拜撰写《焚如要术》时翻阅的大量文料所赐,端木燹龙虽谈不上对各派行事有多了解,却也勉强算得有所涉猎。这使他纵然对三教内部情况不甚清楚,但依旧能想象得出对于倾波族,台面下的某些儒门抱着何种态度——不外乎是受教化的外族之类。
啧。
端木燹龙皱起眉头。
他倒是知晓了靖沧浪为何会对号雨鲸鳌心怀善意。倾波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