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出了问题。
昔日的尸山血海,累累白骨浮现眼前,七情被逐一放大,他仿佛听到意识深处有个声音,重复着那日与断灭阐提所言。
——证道之路八万四千法门,焉知魔道非道,执于不杀,以善行道,岂非亦是一执。
存我觉我,亦复如是。
随着体内真元的流失,鬼如来双目猛睁,周身爆出一股夹杂着斑驳佛气的魔元。被封禁的魔识竟在瞬间突破逆转之力,与主导佛脉中的意识斗了个旗鼓相当。
靖沧浪亦是自顾不暇。
以预流石为药引,自然会对佛元更为敏感。
丹田处真种爆开的元力游走脏腑经脉,分毫不顾属性之间的相克,只一味拉扯着夺取来的佛元魔元消化吞噬,使得所过之处如遭灼烧啃噬。靖沧浪胸腔中一片鼓噪,血液沸腾般的翻涌不休,逼得几丝朱红不时溢出喉口。渗入骨髓的高热烧得全身酸软,贯耳的嗡鸣之声越作越大,他的视线甚至开始逐渐模糊。
——停下!
嘴唇开阖间呼出肉眼可见的热气,靖沧浪眼前发黑,凭着一股顽力拍向鬼如来贴抵小腹处的手掌。
断开元力汲取途径的瞬间,魔识被重新封了回去,只是失去的元力还需慢慢补回。
鬼如来撑着身体缓了一缓,急促的呼吸逐渐趋于平复。经脉之中空荡荡的,手掌还在微微打颤,仿佛仍能感受到刚刚七情炼心所带来的重重感觉。
面孔上闪过几丝不可置信,他难得迟疑了一下,不确定道:“……这是,颠倒造业?”
靖沧浪听到了鬼如来的话,却暂时没精力问个究竟。精神疲惫、浑身又难受的厉害,他甚至不顾形象的在床边靠了一小会儿,才慢吞吞的起身。
鬼如来看着满面倦容的靖沧浪,脑中闪过海蟾尊提出索要,自己将预流石交予的一幕幕。
他记得清楚,那时靖沧浪分明也在门后屋内。
可联想到方才其所提问题,鬼如来又无法确定靖沧浪在海蟾尊的计划中充当着何种角色。
是因缘所生自愿入局的弈子,还是全然无觉之下被人推出的靶标?
鬼如来忽地开口:“你应知晓吾应海蟾尊要求,将预流石交付一事。”
“对此,吾并不知情。”
靖沧浪的回答使鬼如来心中顿生犹疑。
他沉沉踏出半步,靖沧浪在外放魔元逼压之下身形稍一摇晃,鬼如来却仿若无觉般继续问道:“那当日,你又为何在场。”
提及当日两字,靖沧浪神色顿变。他难以言明海蟾尊所做之事,只得一拂衣袖赫然怒道:“这是吾与他之间的仇怨,与你所问无关;而你所言交付物品一事,吾也确实不知。”
“哈。”鬼如来冷嗤一声,几乎要被这逻辑拙劣的辩解气笑了,心中却对靖沧浪给出的答复抱有相当的信任。不愿深究这种信任是来源于对靖沧浪性格的了解,还是来自于御神风挚友这层身份的侧面加持,他嘴上讲的与心中所思所想截然相反:“你之言辞自相矛盾,却还妄想让吾相信。靖沧浪,你是把吾当做三岁蒙童戏耍吗?”
——倘若靖沧浪所言非虚,有问题的便是圣方擘画者海蟾尊。
然而在不知具体情形的前提下,怀疑信赖交底的圣方高层亦不是明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