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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流乍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昏睡中的幻梦从他记忆中迅速褪去,但那鲜红血色与哀嚎呻吟仍在他脑海久久徘徊,难以散去。
他以为他会在同样的现实中醒来,尚且混沌时他已敏锐地察觉到身侧的呼吸声,危机感逼迫他迅速集中精神准备应对新的战斗、伤口与鲜血。
但现实与梦境全然不同。
醒来的第一个瞬间,他没有摸到本该在身侧的剑。
第二个瞬间,他意识到身体久违的温暖与干爽,那些黏腻的血污与脏乱的尘土不再缠绕着他,匆忙包裹的伤口本来伴随着无止境的刺痛,此时也缓解了大半。
第三个瞬间,他才艰难地睁开了双目,所视中垂首在他身前的熟悉身影,正端端系好胸腹处最后一处纱布,乍然之间他不明真幻,怔愣无声。
李忘生从变化的呼吸节奏中听出谢云流已醒,扬起身来面对他,如秋水明净的眸子里满是关切。
“师兄且放心,此处很安全。”
谢云流心头狂澜汹涌,疑心纷起。短暂的昏睡之后,他绷紧到极限的精神已经得到极大的缓解,此时他清晰地意识到,面前人是真切存在的,然而他的所作所为与坦荡的态度仍然给他极大的不真实感。当初他害他叛出山门,如今再见却一副从未翻脸的模样替他医治,难道又是想伺机擒拿他交予皇室?
“李忘生,你怎在此处?”
初睁眼时被眼前人吸引了全部注意,谢云流此时才发觉他周身赤裸,只留亵裤在身,浑身脏污被湿布拭净,上半身危伤之处均被细致上药包扎,只余左腿仅膝处的一道刀伤尚未曾裹扎。
“师兄,是忘生来迟,害师兄独自陷于险境。”李忘生的手指悬停在他腿上伤口上,似想触又不敢触,谢云流凝神打量,却只在他眼中看出关切与心疼,一时茫茫然不知作何言语。
“师父已说服新君,不再追究师兄所为,只是圣命不便妄改,江湖上未曾收到消息。此处小院我以假名租用,无人知晓我们在此处,师兄且在此好好修养,待伤愈我们就回山。”
谢云流觉得他手指下那块皮肤,未被触及却奇异的瘙痒,让他下意识地缩回腿躲开。他本思量着看在李忘生为他治伤的份上,不妨暂且按捺下听听他如何解释,此时几乎要被气笑。当初要把他送出献媚于新皇,不顾往日情谊持剑追捕他至山下,此后年余不闻不问任他以纯阳弃徒的身份被追杀,在李忘生口中就如此轻描淡写地揭过?
“我还当你要说什么,”谢云流冷笑一声,语带讥刺,“让师父为我奔走,是徒儿不孝,待风波消弭,我自向师父请罪,可你又有何颜面来见我,哪里轮得到你来做这个好人?”
李忘生骤然被指责,面对师兄疾言厉色,心中全然懵懂,迷茫不解。那个雪夜他未能留下师兄,可师兄离开时虽神情落寞,仍又叮嘱他早些回去,他一直以为师兄当时打伤师父只是情绪过于紧张,之后已然想通前后之事,只因担心殃及纯阳不得不离开,如今既然圣人恩恕师兄,他重归纯阳便再无阻碍,岂料师兄竟对他怀有如此戒备与怨恨?
他度量师兄或许是因着一年多来未见他消息生了怨气,急切解释道,“师兄,你当日走后数月神策封锁山门,弟子们都被圈住,不便打探。此后稍放松些我便想同你传信,可你随温王一路躲藏,消息难以探听,行踪传到纯阳总是晚了一步,由是耽误年余,这次有师兄友人传来确凿消息,我才得以寻到此地。”
谢云流听得此言,只觉得李忘生避重就轻,让自己方才的心软显得可笑,他怒火愈盛,“李忘生啊李忘生,你当初挑唆师父要交我出去,如今看师父心软,便假作未曾如是,编出一套又一套托辞。我从来觉得你忠厚,却万万没料想你实则口舌如此灵便,以为我还能如旧时那般你说什么都信吗?”
李忘生如此方才知晓谢云流竟误会至此,那夜每一处细节,每一句言语,这困居山上的一年多来他都反反复复回忆过千百次,听得此言,他心念急转,已然明晓谢云流误会由来,不禁心急如焚,慌忙开口:“师兄,师父当日所言,实则是想替你承担,入宫面圣求情,你怕是只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