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凉走过去问他，言简意赅。因为长时间的手术负荷，顾修文语气比较虚弱，但听到方初不见踪影，目光霎时凛然起来。他诚恳表示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只与初见过几面，并不了解她平时去哪里。

果然，不用说化成灰，就单单是个背影，肖凉也认得准，怀中人正是他的小阿初。

他又找上了赵二班的家。赵二班在一家法国洋行里当二班（副经理、买办副手），经销化妆品和香。他平时在汉工作，家眷父母在汉住。赵二班不在家，他的女人一听是军爷来了，连忙穿好去迎接。听说前如此阔的男将（武汉话，男人）是来找她女儿赵芳茹的，更是欣喜，以为他和女儿有什么来往。但她仍旧抱歉地答复，很不巧，芳茹被学堂先生领着去黄陂木兰山写生去了。

肖凉没理会他。顾修文在汽车发动前拉开车门坐了去：“一起找吧，初她哥。”

肖凉的汽车就缓慢地在这条街上行着。他和顾修文都是这世上疾耳灵的男人，一人盯一面车玻璃。

丙午月戊申日未时，去梅神甫医院

如若是这场面被记者们看到，各大风月小报接下来几日估计就要纷纷报——肖旅长日益豪横，光天化日下，于大街之上抢民女！！

……

丁未月癸丑日辰时，去圣教书局

这几年风气已大不同以往，尖一般年纪的姑娘伢们破除了旧王朝的禁忌，平时闲下来就往街上挤，哪里闹奔哪儿去。这一条街上，同方初一样形的女伢就能找不下十个。顾修文对方初不甚熟悉，纵使神好使也总是认错。

一个半时辰后，顾修文才得以从手术室来，白大褂上还留着病患溅而的血迹。他意外地看向肖凉，一齐摘下白帽和白罩，汗的短发贴着额。

而肖凉就不一样了，方初化成灰他都能认得。正当一旁顾医生神茫然之际，他却单手打开车门，一把捞住街上一位姑娘的腰！

丙午月甲辰日巳时，一男造访，后同乘人力车抵严世玖府……

话说这民女被搂车内，挣扎着猛一回：“你？”

从顾修文这里打听无果，肖凉扭就走，却被顾叫住，说方初夜不归宿实属反常，要和他一同去找。这时有个小护士脸无血，慌张着跑过来跟顾说了两句。顾修文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跟着小护士往病房区跑。

文昌街长不过两里地，但却是汉最繁华的一片地界，东西南北风味的酒楼林立，茶馆戏楼、百业字号鳞次栉比，还有瓜果摊、鱼摊、凉面担……卖芝麻酱、卖廉价糕饼、卖酸梅汤的……像是大大小小、浅的膏药贴在人熙攘的街面上。

……

却说第二日一清早，之前撒网而的卫弁之一就乘回来急报——在文昌街看到了方小的影。肖凉军服都没穿整齐就往外奔，到门外忽见顾修文正站在他的汽车前。

顾修文睛睁大，指着前面一个着粉白群衫的袅娜背影：“那不是……”却见背影回是一张大饼脸，嘴边左右各长一枚人痣。

这姑娘正搁那儿啜饮着冰凉的梅汤，大暑天，何等的味！哪成想被吓个半死，尖叫一声，梅汤也泼了。

……

肖凉四寻找无果，不得不怀疑方初已经遭遇不测，还是让林隽派人潜了江家。

肖凉回家后，又等到天黑，各方卫弁皆无消息。

丙午月己酉日戌时，同赵家小去满茶园看《皇帝梦》

肖凉听到这称呼，差儿没气笑。

林隽甘当司机，载着肖凉，四名卫弁贴着车站在踏板上，以防刺客的暗枪。

他起去用凉洗了把脸，又匆匆吃了几块“稻香村”的姑苏椒盐饼、猪油夹沙蒸糕和南（浙江金华火）饼，照着镜囫囵了几把发，就命卫弁备车。

他们抵达梅神甫医院时，顾修文还在手术室里，人命关天，肖林二人同卫弁就坐在手术室外长椅上，让其他人不禁误会他们是病患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