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姆妈……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啊啊啊啊啊！”

他说：“陈大哥料的没错，刚才有几个人来了，都枪。看到我们人更多，就溜走了。”

方初捂着嘴，终于忍不住哭声来，腥的雨、咸的泪顺着指一齐到她的嘴里。

“啊————！姆妈！姆妈！……”

即便如此，肖凉也很费劲地只吃下了一个。

她不知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方初数不清自己背了多少首诗，在喝第三杯的时候，林隽来了。

之后她递给他一杯。他喝了两说：“不喝了……恶心。”

李晋当晚了包。肖凉平时最吃。李晋照顾到他现在的，把炖得最，不放辣椒，却还是香的。

陈、李、林三人都站在院里，淋着大雨，望着那扇黑的窗。他们中有人叹气，有人摇，有人死命踹着院里一颗壮的树，踹得脚底板生疼。

“你背诗……好听。”

陈焕生明白敌人在暗，很险，恐怕他们趁着肖凉最虚弱的时候袭来，便让林隽带了一帮心腹士兵在暗守卫这个小院。

浑得像是被一厚厚的痰憋住，“阿初，救救我……”

很快，李晋和林隽也来了。

方初用力了他带着厚茧的手指，什么都没有说。

方初呆呆地站在那里，隔着遥遥雨幕，边哭边想：你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啊？肖凉！你从哪里来？受过多少苦？哭过多少次？过、恨过哪些人？……

方初一下从床上惊坐起，听到噼噼啪啪的雨声中，隐约有人在痛哭。她光着脚跑雨中，那哭喊声越来越近。

方初想了想开：“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她的声音慢慢由颤抖到放松，原来，古诗真有这样的力量。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滂沱的雨中，她向东厢奔去，踉跄地踩着雨河，险些跌倒，却被李晋一把拉住。

半夜，黑暗的天穹炸开一声特别特别响的雷，震得地面上的房都摇摇作响。好似人生，晴朗几日后总会瞬息倾颓。

李晋上的瓜帽透了，满脸雨痕，冲她喊：“别去了！如果是我，我是不会让别人看到这幅样的！”

肖凉暂且闭上了睛，耳畔的声音像是一阵阵温柔的南风，让他在这无间地狱中到一丝丝短暂的凉，就像那年夏天的冰汽一样。

方初给肖凉喂包时，他被绑在床上，虚弱得像一个大限将至的病人，一小一小慢慢咀嚼着。倒不是因为那滋味对他来说有多好，他全上下无论哪一块肌都耗尽力气了，蠕动过他的嗓、一过再到胃里，一路火辣辣的疼。

她听着东厢传来的、伴着床板猛烈磕撞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像是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童，坐在路迷茫地嘶吼着。

看了一床上的肖凉，林隽：“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这里有我们守就够了。”

“我想听你说话，”他说，“……我喜听你说话。”